她當時正要進組拍《云霓傳》,李導為了這部劇的保密性,要求演員拍攝期間不準使用用電子設備。寧喻第一天到拍攝現場,手機就上交了。
這一拍攝就是五個月,期間有關占行之的事情,都是蘭姐轉告于她。
好在他不像其他同齡人那樣叛逆惹事,除了性子沉悶寡言一點,成績一直名列前茅,這讓她少操了不少心之余,還有不少的成就感。
占行之冷漠地瞥了她一眼,松開手轉身去開門。
出于愧疚,寧喻還是決定留下來。
她打電話跟蘭姐說了一聲,掃了一眼屋子。
一房一廳,不大,但勝在干凈整潔。
占行之跟其他人不一樣。
他沒有家人,當年寧喻第一眼見到他時,是在福利院。
當時他才15歲,身上的衣服單薄破舊,赤著一雙臟兮兮的小腳丫,一個人坐在陰暗的角落里。
冬天的傍晚,雖然沒有雪,溫度卻極度濕冷,寒風在少年的臉上呼嘯而過,寒氣寸寸入體,冷至四肢百骸。
相比其他孩子的刻意巴結與討好,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世界里,眉宇間盡是狠戾之色。
可偏偏那雙桃花眼,卻漂亮得不像話。
恍若她記憶里的那雙眼。
寧喻一時沒忍住,就朝他走了過去,在他跟前蹲下。
少年察覺到有人,緩緩地抬起頭。
眼前的女人很漂亮,一身冬款紅色復古長裙,黑卷發被壓在貝雷帽之下,順服地披在她后肩上。
一地的厚重白雪,襯得她那張臉白的發光。
她手上戴著白色手套,也不顧地上的臟污,伸手提起被扔在地上的鞋子,笑眼看他:“穿嗎?”
占行之深深地盯著她那張艷麗的臉,像是一抹光亮落入黑暗許久的世界里,連同被凍僵的手腳,都有了暖流的滋養。
可他不知道這道光亮為何而來,又何時會消失。
但那一刻,他只想抓住它。
狠狠地,用盡全力,哪怕失去所有,都想要抓住它。
在女人捧起他的腳,主動給他穿上鞋子時,他沒有任何抗拒和掙扎。
這是他來到福利院這一個星期以來,第一次聽話。
后來寧喻想收養他,但因工作和身份不符合收養條件,便把收養改成了資助。
從高一到大二,從十五歲到十九歲。
這一資助就是四年多。
寧喻把自己和手機扔進沙發里,腦袋靠著沙發背,閉目養神。
占行之端著溫水走出來時,就看到那一頭傾瀉而下的卷發。
而那件白色披肩早就被她扔到一旁,頸線緊繃流暢,深v紅禮服緊貼如玉般的肌膚,難于遮掩傲人的曲線。
占行之黑眸微斂,呼吸微重。
他抬步走過去,把溫水擱在茶幾上,伸手拎起那件單薄的蕾絲披肩,扔到她的身上。
遮住她胸前那片春光。
寧喻瞇了一會兒,再次醒來就看到他一個人在給自己處理傷口。
見他處理脖子上的傷有些困難,寧喻二話不說,直接拿走他手里的棉簽,繼續幫他擦藥。
占行之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她臉上化著精致的妝,那張唇在飽滿的嫣紅色調描繪下,顯得嬌艷欲滴。
像沉浸在午夜的那株紅玫瑰,散發著致命的誘惑。
“為什麼不是你來接我?”
寧喻手一頓,抬眼看了他一眼:“你說在派出所的事兒?”
“嗯。”
“看到沒?”寧喻放下手,示意自己身上這露背深v紅裙,眼尾微挑,那雙狐貍眼嬌媚又多情,“不方便。”
寧喻偷瞄他。
雖然他臉上依然冷冷的,但眉宇間那抹沉郁消散了不少。
“消氣了?”寧喻笑笑,很快處理好脖子上的傷,“行了,把衣服脫了,幫你擦背后的傷。”
占行之紋絲不動。
寧喻見他沒動作,有些好笑:“害什麼羞呢?以前又不是沒見過。”
“……”
寧喻確實見過他赤裸的上半身,不過那是四年前的事了。
寧喻把他從福利院帶回自己的住處住了一晚,次日才帶他去學校報到的。
當時他才十五歲,因長期營養不良,小臉無血色,身板瘦小,個子才到她肩膀。
小小的一只,特別惹人心疼。
沒想到轉眼間,少年就比她高出大半個頭了。
見他還是無動于衷,寧喻直接上手。
占行之扣住她的手腕,盯著她的眼,沉聲道:“不用了,后背沒受傷。”
寧喻蹙眉。
她怎麼感覺這家伙在躲避什麼?
“行,不過我倒是想問你,”寧喻收回手坐回去,把話題重新拉回來,“為什麼跟人打架?”
“他說我是瘋子。”
她的手一頓。
不大的客廳瞬間陷入寂靜。
其實在占行之進入福利院之前,他在精神病院里待過兩年,直到病情穩定一點,才被送進福利院等待收養的。
但因他的性格和個人經歷,幾乎沒人敢收養一個曾在精神病院里待過,情緒隨時會失控的孩子。
直到寧喻的出現。
他才跟其他同齡人一樣,重回校園讀書,恢復正常人的生活,安心學習考大學。
對于打架這件事,寧喻沒多說什麼,只是問了一句:“今天的藥吃了嗎?”
“沒吃。”
寧喻放下東西,起身進入他的臥室。
她再次出來,手里多了一包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