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一次,將她拋下。
好像從10歲開始,她就一直一個人。
一個人吃飯,一個人練劍,一個人上戰場。
她的父母,兄長,到現在的裴行昭,都在被蕭涼兒一點點搶走。
他們都偏愛那個裝羸弱的蕭涼兒,似乎已經沒人在乎她好不好,受不受傷。
就像一年前,蕭涼兒因為被毒蛇咬到危在旦夕,全家人都被要求守在床邊祈禱。
她這個活在沈府的透明人,第一次見到母親和兄長破天荒沒有的守在蕭涼兒身邊,而是給自己做了許多大補的湯品。
她受寵若驚,以為母親和兄長是在疼愛她。
可她的歡喜還沒延續一刻,母親就迫不及待說:“淑寧,太醫說涼兒的毒只能換血才能解,你向來身子骨好,府邸也就你一個適齡的女子,只要你換血給涼兒,她就能活。”
而她因為沒立刻點頭,兄長就站在至高點職責她:“淑寧,你還有什麼猶豫的,你別忘了,要不是當年蕭伯救你,你早死了,你要懂得知恩圖報……”
那一刻,沈淑寧徹底明白,在沈府,如果蕭涼兒想要她死,她的家人是真會要她的命。
她的心也徹底冰涼。
“我同意換血,以后可不可以不再讓我把我的東西讓給蕭涼兒了?”
“好,娘允諾你!”
像是怕她拒絕,沈母直接將她早就守在門外的太醫拉進屋內。
那日,沒人記得是她的生辰。
……
狂風呼嘯,刺骨的寒風也將沈淑寧從回憶中抽離。
她端量著房里的一切,只覺這里讓人窒息。
因為府邸的每一處,都充斥著她給蕭涼兒讓這讓那的記憶……
連綿不斷的疼痛讓她沈淑寧再也不能承受,她轉身拿上佩劍,只身前往軍營。
她在軍營逼迫自己練了一天的劍,從初曉到黃昏,裴行昭都沒來找過她。
身體的痛感越來越強,她無力的坐在臺階,恍然記起有次受傷,裴行昭從太醫院立馬趕來軍營,臉上全是焦急和憐惜——
“傷成這樣,為什麼不派人通知我?你要是有什麼事,你讓我該怎麼辦……”
過去的甜蜜和今日的默然,讓她開始分不清真假。
心口驀地傳來揪心的疼痛,沈淑寧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到何時。
她忍痛上馬,只想快點見到裴行昭,在僅剩的時間里多陪陪他。
“吁——”
到了裴府,得知他竟還在自家府邸,沈淑寧只能壓著情緒打道回府。
回到沈府后,她飛快下馬,步履沒停,卻在經過蕭涼兒房間時,愕然定住!
病榻前,蕭涼兒雙手緊緊抱著裴行昭的腰,在他懷里盡情的撒嬌!第3章
而裴行昭也親密地抱住蕭涼兒,英俊的眉眼里滿含寵溺。
沈淑寧僵站在門口,心底被狠狠一刺。
哪怕知道這是蕭涼兒故意給她看的。
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了。
這些年,蕭涼兒對她的挑釁從沒斷過,也只有在她面前,蕭涼兒才會露出脆弱外表下的惡毒——
猶記得蕭涼兒剛來沈府的第一個月,就故意跳下池塘陷害她,那次,從小舍不得她哭的哥哥,第一次動手打了她——
“沈淑寧,你心腸怎麼如此歹毒,她可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兒!”
從那之后,沈淑寧就成了個心腸歹毒的人。
直到及笠那年,她單槍匹馬趕走敵軍,救下陽城百姓,得陛下看重,特封為燕朝唯一的女將軍,大部分時間都在軍營,她的生活也才步入正軌。
后來又遇裴行昭,被他真誠所打動,有次受傷,他甚至不要命去懸崖采雪蓮救她。
將士們都調侃,若有一天她戰死了,怕是裴太醫也會自刎殉情。
就是裴行昭的赤誠讓她重新有了被愛的底氣,于是三年前,她第一次帶他回府,見到蕭涼兒眼中熟悉的覬覦時,她沒在意。
可短短三年,一切好像又變了……
曾經換血留下的針口,似又一次痛了起來。
她到底哪里做錯了,為什麼他們給她的承諾,都不再做數?
忍著肺腑的痛,沈淑寧邁著僵硬步伐,去見了母親。
可還沒等她開口,就見母親嫌棄的說:“涼兒好不容易才醒來,你這段日子就住在軍營,別回來刺激她了。”
說完,就讓丫鬟關了門。
沈淑寧看著緊閉的房門,只覺荒謬又可悲。
明明受傷的是自己,為什麼大家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要求她?
如果一昧的妥協和忍讓,換來只是這些,那她這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讓的?
斂起悲痛,沈淑寧再次返回到蕭涼兒的房間。
隔著窗欞,她看到剛才將她趕走的母親,正慈愛的哄著蕭涼兒吃藥。
而哥哥沈焱還有裴行昭一個拿著蜜棗,一個拿著手帕,等在一旁。
蕭涼兒還沖著三人撒嬌:“哥哥,行昭,藥好苦,我可不可以不喝藥啊!”
那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深深讓沈淑寧心底泛惡。
她強忍不適,推門走進。
蕭涼兒見到她,立馬變臉一把抱住裴行昭,楚楚可憐的哀求著:“淑寧姐姐,你把行昭讓給我好不好?”
屋內如死寂般安靜了許久。
沈母和沈焱裝起了啞巴,無人去斥責蕭涼兒不要臉的搶姐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