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王領著金牌房產經紀人來到我面前。
我握了握手:
“麻煩您,把這套別墅處理掉,中介費給你算10%。”
經紀人頓時兩眼放光,連連答應。
我帶著小王坐進車里,揚長而去。
“回港城吧。”
車子轉了個彎,朝另一個方向駛去。
我冷聲道:
“從現在開始,以Nell集團的名義,不遺余力地打壓上官集團。”
頓了頓,又繼續道:
“不擇手段。”
“不許手軟。”
小王怔了怔,低聲擔憂道:“董事長,您沒事吧?”
“我沒事。”
我強行逼回眼中的酸澀,扭頭望向車窗外,
景物行人與建筑在視野中模糊花成水墨線,飛快的向后倒去。
一切都越來越遠,越來越遠。
我沒事。
我只是,不明白為什麼。
一夕之間,天翻地覆。
我的兒子是替別人養的,我的丈夫同白月光出軌幾十年。
我自己親生的孩子,早在出生那天就已經死亡。
這一樁樁一件件,打的我措手不及,狼狽不堪。
我低下頭,深深地將臉埋入溫熱的掌心。
在一片黑暗中,我努力地回想幾十年前生產時的場景。
可無論如何,也想不起來任何東西。
5
這些年和陸以寒在一起,我不是沒有起過疑心。
和他成婚后到孩子出生后的一長段時間,我的記憶都是空白的。
若是使勁回想,便頭痛難忍至極。
陸以寒過去總是心疼無比地擁住我,求我不要再折磨自己。
陸以寒說,我生育的過程艱辛,加上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,而患上了嚴重的產前產后抑郁。
精神崩壞,有強烈的自殘意圖。
他給我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治療,后來治愈,卻也忘記了那段痛苦的記憶。
醫生說,這是人體的保護機制,讓我潛意識里不想回想起。
是嗎?
那如果,是陸以寒為了貍貓換太子而專門設計的失憶呢?
一種奇怪的悵然若失的不安感涌了上來,我頭痛地揉著眉心。
仇,我要報。
股份,我要收回。
關于我的孩子是怎麼回事,我也必須弄清楚。
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港城沿江路21號公館門口。
這處年久的房產,是當年母親還在世時,送給我的禮物。
自婚后我們搬去了滬城,就再未踏足過。
我腳步突然一頓。
準確來說,似乎是生下孩子后,才舉家搬遷到了滬城。
發銹的鑰匙插進鎖孔,輕微的“咔嚓”一聲,華麗的木門緩緩打開。
紅木家具,黃銅燈管,花紋繁復的地毯一成不變,只平添了歲月質感。
陳舊氣息撲面而來,倏然回溯到某個支離破碎的片段。
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記憶里是一個高大年輕的英俊男人,俯下身狠狠啃咬了唇瓣。
耳邊他壓抑地喘息道:“上官念,跟我走。”
我被抵在墻上,二十來歲漂亮兇狠的模樣,發氣地推開他,說:“……別鬧了。”
……
我站在客廳中央,陷入了空前巨大的迷茫。
這個人,他是誰?
我滿腹疑惑推開臥房門,墻壁上一副構圖極富沖擊力的油畫映入眼簾。
暗紅與潔白的對沖。
卷曲金發的天使張開巨大潔白的翅膀,小心翼翼地吻醒懷中的女孩。
這幅畫……是什麼時候掛在這里的?
我情不自禁伸手去觸碰油畫。
畫中天使與人類女子雙手交疊處,紙面卻比別處厚一些。
畫框背后果然摸到個木質的有棱有角的東西,掏出來一看,竟然是個木匣。
匣子里是一塊絲絨布好好包著的東西,我剛一拿起,一枚碩大的藍色鉆戒直接掉了出來。
原來布已經朽了,放了太多年。
這枚戒指非常漂亮,剔透澄澈,深邃的藍色迷人而耀眼,價值連城。
這……是我的嗎?
那種奇怪的遺落感又涌了上來,我勉強才壓抑下去。
匣子里面還有東西,我撥開碎布,下面壓著一封信。
泛黃的信封上是矯若驚龍的字跡:愛人上官念收。
我的腦中,轟然炸開。
里面信紙單薄,字區區幾行。
“阿念:
展信安。
“女兒已安全送至我的身邊,我會用生命保護好她。
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們沒關系,但求你平安無恙。
若有困難,請務必聯系我。
容時亦
一九八一年五月廿六”
信的最后,附了一長串電話數字。
阿念,是在喚我嗎?
容時亦……又是誰呢?
還有女兒,又是怎麼回事呢?
我無知無覺地落下淚來,面上一片濡濕。
待回過神,這串電話,已被我幾乎迫不及待地撥了出去。
我心臟按捺不住的狂跳起來,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。
電話只嘟嘟響了兩聲,就迅速地接通了。
沙啞磁性的男人聲音響起,熟悉卻又衰老得陌生:
“喂?”
周遭突然寂靜了下來。
新鮮的氣流涌進房間,風鈴忽然揚起,帶出一串輕靈的聲響,散在風中。
那頭,男人的聲音激動:
“上官念,是不是你?你在21號公館,是不是。”
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:
“你……你是誰。”
對方沉默了一瞬,似乎發出了一聲古怪的苦笑:
“你忘記我了?”
我心下惶然:
“抱歉,我……”
他聲音似乎多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:
“居然忘了……算了,忘了就再想起來。21號等我,上官念,我現在就去見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