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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所以,你讓他們都出來吧。」我說。
有好一會兒,許家逸都沒有說話。
「出來吧。」他嘆了口氣。
我身后衛生間的門被打開,老吳、麥莉莉、許家安走了出來。
我敲門時,病房里那一陣小小的混亂,就是他們三個手忙腳亂躲藏造成的,而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躲藏了。
「這樣蠻好的。」老吳說,「我也不用天天擔心自己會露出破綻被抓了。」
「是啊,我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了,已經夠了。」麥莉莉輕輕說。
許家安沒有說話,他只是坐到許家逸身邊,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「你們不能這樣做,這是錯的。」我說。
「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這是錯的嗎?可根本沒有針對性侵未成年男孩的法律,也根本沒有人愿意幫我們,這麼多年了,如果不是被逼到沒有辦法,我們也不會選擇這一條路。」
「這是私刑,這不公平。即便他罪大惡極,也應該把他交給法律,如果大家都動用私刑,那才是真的末日。」我知道我的身體在發抖。
許家安站起來,正面直視著我。
「這些年,夏元松手下的受害者不下數十人,他們有的還活著,有的早已經死了,即便是活著的那些人,也日日都活在痛苦里,他們去向誰要公平。」
許家安平靜地說。
他拿出手機,按好 110,然后把手機遞向了我。
「你只要按下撥號鍵,就可以跟警方說出所有這一切。」
許家安的語氣仍舊平靜,甚至有些強硬,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哀傷。
我掃視過去,我看到他們三個的眼睛里,都是一模一樣的哀傷。
「你也有孩子,如果是你的孩子遇到這種事,你會怎麼辦?」
他問我。
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,因為我們都知道答案會是什麼。
我沒有接過他的手機,我轉身離開了病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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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 年,刑法修正案(九)將強制猥褻罪的犯罪對象由「婦女」修改為「他人」,實現了對 14 歲以上男性公民的平等保護。
2021 年,教育部頒布《未成年人學校保護規定》,其中第三章第二十四條規定:學校應當建立健全教職工與學生交往行為準則、學生宿舍安全管理規定、視頻監控管理規定等制度。
許家逸沒能等到這一天,在那次見面的三個月后,他就死在了醫院里,死因是全身衰竭,終年三十三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