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也太 TMD 點兒背了。
我此刻手里刀沒刀,槍沒槍。左臂廢掉,整個后背也黏黏膩膩地難受得很,想必都被血浸透了。
方和頂著一張慘白的臉,舉槍對我森然笑道:「沈青,你又落在我手里了。」
「你剛才的手法很眼熟,你的病不是記憶障礙那麼簡單,對不對?」
方和一步步向我逼近。
「沒錯,記憶障礙只是我其中一個病,這是我跟方鈴的約定,她手里的病歷只能寫這個。而真病例一直在我手里,而你沒有資格知道。」
我努力支撐著殘軀后移,一步步移向刀架。
「里面寫了什麼?說!」方和咆哮道。
這時,門外不遠處傳來槍聲。
趁方和愣神兒的瞬間,我從刀架上迅速抽出一把小刀,擲出。
「噗」一聲,方和喉部中刀倒地。
準頭還算不錯。
方和躺在地上口中不斷涌出鮮血,我湊近她,放低聲音說:「方和啊,你認錯人了,我現在不是沈青,是刈草者趙泉。你不該頂替方鈴的身份,知道嗎?方鈴是我恩師吳老爺子給我精挑細選的精神科醫生。知道為什麼嗎?因為我很危險,一旦發病就會有人死,尤其是罪大惡極之人。你給我的藥,壓根兒壓制不了我的病情,所以方鈴死后一個月,我的病復發了。」
方和怒目圓瞪,目光漸漸渙散。
我繼續說道:「我有一個絕妙的建議,你要不要聽聽?你死后你的墓碑上將刻上方鈴的名字,而方鈴會是死去的刈草者。每年都會有很多人送鮮花給她,你說好不好?」
「頭兒,對不起,我來遲了。」牽著兩條軍犬的小余,頂著黑眼圈,跑得大汗淋漓。
我對他點點頭,道了聲辛苦,踉踉蹌蹌,撿起地上的槍,對著被釘在墻上掙扎不已的老魏和倒在地上的廚師,腿上各打了一槍。
這子彈不應該浪費。
我吹了吹槍口冒的煙。
「帶走吧。」
小余押著兩個哀嚎不斷的魑魅魍魎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。
我抱起躺在砧板上的疼得暈過去的孩子,輕聲說:「對不起,讓你受苦了,不過,這次叔叔總算趕上了。」
17
兩個月后。
我的恩師吳稚輝老爺子到上海視察,由我這個新任上海警察局局長負責接待。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:「趙泉,最近還出現幻覺嗎?這次我給你介紹一個美國的精神疾病專家,他以后常駐上海,看創傷性記憶障礙和精神分裂癥看得很好,你有空去看看,會好起來的。」
「恩師放心,我找到了方鈴在病歷里給我的處方,我會堅持服藥。我現在只是沈青,以后一直都會是沈青。」
吳老爺子長嘆一聲。
「自從十三年前,你全家被皖南邵錫隆滅門,因為證據不足,遲遲不能將其繩之以法,你的狀態就令人擔憂哇。本來想著送你去英國留學,你會好一些,沒想到你竟還多得了個病。好在你回國后殺了邵錫隆報了仇,也算得償所愿。」
我說沒有什麼能瞞過您老人家的。不過,可惜了方鈴,五年前,我病情嚴重時來到我身邊,治療我陪伴我,五年后,卻因為我的疏忽送了命,是我沒有護好她。
吳老爺子握住我的手,拍了拍,道:
「方鈴是個好姑娘好醫生,她被害不是你的錯,你無需自責。你破了這驚天大案,功德無量。
我代表政府代表百姓感謝你。」
吳老爺子說完,沖我鞠了一躬,我忙扶住他,道不敢當。
吳老爺子臨走遞給我一個名片,讓我不舒服的時候,一定去看一下那個醫生。
我不忍拒絕他的好意,接下了名片。
回到辦公室,我滿意地看著我親手燒制的滿滿一架子骨瓷,撫摸著屬于我滅門仇人的骨瓷,打開架子上的秘密夾層,拿出那幅畫有竹林七賢的畫放在桌子上,輕輕打開病歷,上面方鈴的筆跡赫然寫著:創傷性記憶障礙合并精神分裂癥。我把名片夾在病歷中,壓在死神之鐮之下,落鎖。
我拿起桌子上的畫,展開,掛在辦公室的墻上。這樣,我就不會忘了與趙泉的約定。
兩天前,我們進行了最后一次交談,我對他說我會按時服藥,而他將慢慢消失。因為他說過若破了嬰童失蹤案,他便任我處置。
他扯著嘴角笑了笑,只說了一個字:「畫」。
我無奈地點了點頭。
他終是放不下天下遭受不公的蒼生,讓我替他守護。
從那一刻起,我便知道我要擔負起趙泉未完成的任務。
因為他是嵇康,而我是山濤。
雖然理念不同,嘴炮不斷,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,但彼此卻可以生死相托。
當初,他這麼說的時候,我之所以說他扯淡,是因為我覺得,我們殊途同歸。
雖然小道不同,但大道一致。無論我們用何種方式,走何種途徑,我們追尋始終都是:
正義和公道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