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牧在面南的位置上坐定,睜大眼睛,仔細觀察著眼前的美女。連飲三大杯之后,突然開口道:“早就聽說有一個叫紫云的,不知是哪一個?”
李司徒把紫云指給杜牧。杜牧仔細看了半天,說道:“名不虛傳啊!把她送給我,好不好?”
杜牧此話出口,李司徒不覺俯首而笑,歌女們也都回頭注視著這個出語驚人的客人,竊竊私笑。杜牧不以為意,又滿飲三杯,起身即席賦詩道:
“華堂今日綺筵開,誰喚分司御史來?忽發狂言驚滿座,兩行紅粉一時回。”
意氣閑逸,旁若無人。
不過這個紫云還不是杜牧最鐘情的女子。杜牧最鐘愛的,是他在湖州遇到的一個女子。只是這個女子讓杜牧夢牽魂繞了十幾年,卻最終也沒有從夢境走入到他的實際生活中。
那是在太和末年,杜牧曾到湖州游玩。杜牧向來追慕風流,所到之處,從來不肯停住尋芳的腳步。只是眼光頗高,總沒有遇到特別中意的女子。
湖州刺史和杜牧的關系一向很好,非常了解杜牧的為人,所以每到杜牧來的時候,或者招呼歌舞女前來侑酒,或者帶他尋訪當地出色的女子,凡是自己覺得不錯的,幾乎盡數介紹給了杜牧。
盡管如此,杜牧還是沒有遇到一個滿意的。詢問杜牧的意思,回答道:“不如舉行一次水戲,讓湖州老幼都來參觀。等人來得差不多了,我自己四處走走,或者能有所發現。”
湖州刺史依照杜牧的建議,在湖州舉辦了一場頗有規模的水戲。演出的那一天,湖州幾乎是萬人空巷,盡來參觀。
杜牧也去了,只是杜牧之意不在戲,在乎觀戲之仕女也。從早晨到黃昏,他一直在留意尋訪出眾的女子。然而一天過去,令自己特別滿意的,竟然沒有一個。
就在他已經失望,打算放棄的時候,忽然眼前一亮,一個老婆婆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出現在他的面前。杜牧仔細端詳這個女孩子,說:“這才是真正的國色啊!從前遇到的那些,和這個女孩子相比,簡直是不堪一提。”
他派人把母女倆請到自己的船上,向她們說明了自己的意思。母女倆很害怕,推說女孩的年齡還小。
杜牧說:“不必擔心。我并不是現在就要娶她。我是說以后。”
老婆婆說:“可是如果您將來失信怎麼辦?一個女孩子,總不能無限期地等待下去吧!”
杜牧回答說:“你不必擔心。不出十年,我一定會來此地做官。假如我十年后還沒有來到這里,你就可以把女兒許配他人,怎麼樣?”
女孩的母親同意了。杜牧留下了很多錢財作為聘禮,雙方盟誓,而后分別。
杜牧回到朝廷,對湖州一直念念不忘。只是官階尚低,不敢提出到湖州上任的請求。此后,杜牧四處游宦,直到大中三年,才如愿以償到湖州擔任刺史,距離當初約定的時間,已經過了十四年。
此時的杜牧,已經從風華正茂的青年書生變成了中年男子,而當初的小女孩已經嫁為人婦,并有了三個孩子。
來到湖州,杜牧尋訪到母女的所在,約請她們相見。母親擔心杜牧依仗權勢,強行拆散女兒的婚姻,于是和女兒帶著自己的幾個孩子,一起來見杜牧。
知道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夢魂縈繞的女子已經結婚,杜牧非常失望。他詰問道:“當初已經約好許配給我的,為什麼要反悔?”那女子的母親回答道:“當初約定的是十年。
十年后,您仍然沒有到來,我們這才許配給他人。”說完把杜牧當初寫的約定呈上前去。
杜牧拿約定在手,審視良久,低頭說道:“是啊!責任不在你們。
”于是贈給他們一筆豐厚的禮物,悵然與他們作別。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眼前消失,傷感與惆悵在杜牧心中油然而生。于是寫詩自傷道:
自是尋春去較遲,不須惆悵怨芳時。
狂風落盡深紅色,綠葉成蔭子滿枝。
杜牧一直把命運當成游戲,但是有一天用心地做了一件事情,卻發現自己成了命運的游戲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