漸漸圍上來看熱鬧的幾個熟人,開玩笑地問賭注是什麼,李既白笑而不答,魏啟東冷著臉。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起來,大家都識趣地閉了嘴,專心當看客。
荷官發牌,兩人開局。
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麼刀光劍影,很快地,李既白掀開最后兩張底牌,對上魏啟東的,輸得不算難看。
“可惜了,”李既白笑容和煦,一點也看不出輸牌的不甘,“小可愛今天我帶不走了,那就祝你們幸福吧。”
他松一松領帶,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大衣,沖魏啟東打了個響指,意味深長看了一眼不遠處廊柱后面露出的半個身影,轉身臨走前又扔下一句,“材料明天一早送到你辦公室,如果你還缺什麼,可以再來找我賭一把,賭局長期有效。”
魏啟東扔下牌,對李既白的話未置可否。
大家陸續都散了,這個賭局在整場聚會中就像一時興起的一個游戲,沒人在意,也沒人當真。
一個熟人遞了一杯酒過來,調侃道,老魏,你技術不減當年啊,贏得毫無懸念。
魏啟東胸腔里發出一聲冷哼,他留學時玩牌就鮮逢敵手,李既白想贏是很難的。他對自己有信心,也知道李既白存得是什麼心思,但他不在乎。
所以當他轉身看見傻愣愣立在廊柱后面的姜小溪時,依然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。
他像往常那樣走過去,說:“走了。”然后又像往常那樣去拉姜小溪的手。
卻被甩開了。
平時又軟又慫的小孩臉色白的像紙,似乎像是看見了什麼嚇人的怪物,牙齒磕絆,說出的話里帶著不可置信:“你……你如果輸了……”
魏啟東心里暗罵,面上不顯。
“一場游戲而已,當什麼真。”
“我聽到了……也看到了,你輸了,我要跟他走……”姜小溪兩手緊緊抓住衣服下擺,新定做的昂貴禮服被他扯得皺皺巴巴。他少有的看著魏啟東的一雙圓眼睛里帶著倔強和憤怒,反問:“對不對?”
魏啟東深吸一口氣,上前一步,單手抓著姜小溪的小臂往外走。
“放開……”姜小溪這時候還顧著魏啟東的身份和面子,怕鬧開了不好看,所以連反抗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。
就這樣被半拖半拉塞進車里。
司機走了,車里只有他們兩個,氣氛壓抑,空氣緊張。
“那份材料很重要,”魏啟東開口,算是解釋,“而且我也不會輸。”
他坐在駕駛位上,下頜和側臉繃成一條鋒利的線,眼神透著煩躁和不耐,“這種賭局沒幾個人當真,就是一個游戲罷了。”
“所以……沒人在意,你也不在意,賭注是什麼。”姜小溪咬著唇,不一會兒便滴血般紅,他沒什麼本事,也沒多少脾氣,柔軟慣了,所以如果真傷了心,似乎也不會引來別人重視。
在今天之前,他還是愛著這個人,恐怕之后也是。唯一不同的是,他害怕了。
他躲在廊柱后面,清晰地聽到魏啟東同意了那個賭局,從震驚到不可置信,再到茫然,直到賭局結束,他都沒回過神來。
眼前只有魏啟東毫不遲疑點頭同意的樣子,那麼輕易,又那麼不在乎。
魏啟東所在的世界,連游戲都是可怕的。
“我說了,我不會輸。”車速很快,彰顯著駕駛人的情緒,“你在鬧什麼?”
“如果……萬一呢?”賭博哪里有絕對的輸贏,姜小溪不懂玩撲克,但也知道最淺顯的道理。
“沒有萬一!”魏啟東音量突然提高,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,車身跟著極速一晃。
姜小溪被他吼得噤了聲。
直到下車,兩人沒再說一句話。
是夜,姜小溪很快就洗刷完躺下了,他蔫蔫的,臉色依舊很白,像是驚嚇過度,也像是對什麼都沒興趣,側身睡在床的一角,縮成一個小圓包。
魏啟東睡不著。
說不清什麼感覺,但是有什麼正在漸漸失控。姜小溪是一塊軟肉,軟到讓人忘了他其實也有外殼,一旦感知到危險,就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。任你再怎麼哄騙,殼都不再輕易打開。
是沒有萬一。魏啟東不是說氣話,也不是夸海口。他對自己的技術有信心,輸牌的可能性很小。就算輸了,他也絕不會讓李既白帶走姜小溪,那是他一個人的寶貝,誰都不能染指。
輸了就輸了,他不信李既白還能現場搶人。反正早就把那人得罪透了,不差這一件事。
他何嘗不知道李既白的意圖。
表面看是贏了,可實際上只要應下賭約,他就輸了——輸掉了姜小溪對他無條件的愛和信任。
只不過這時候,他眼里還只有魏家和勝負,也以為時間還長,沒什麼是不能補償的。
到底還是把姜小溪的不反抗當成了妥協。
李既白講完了他今晚上搞的事情,興致勃勃,唾沫橫飛。他也得讓魏啟東嘗嘗,悔不當初的滋味。
“親愛的,你不評價一下嗎?”李既白扒拉開林深在上下打架的眼皮,尋求認同。
林深嘁了一聲“幼稚”,翻身繼續睡了。
--------------------完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