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用自家的營銷號發布了我寫的那篇半真半假的許燼黑料,還給了我一大筆封口費。
「別忘了,你跟我們簽過保密協議的,不然,我們隨時都可以告你,也能讓你在這個行業混不下去。
「還有,如果你告訴許燼,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承擔全部責任。畢竟,這些可都是你親筆寫的。
「最重要的是,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讓你寫的?」
我果然被騙了。
那天的屋子完全封閉,我只以為是考場嚴密,并沒有想過其他情況。
用自己的賬號在那條微博的評論區里替許燼解釋了很多次。
但沒有人聽我講話。
大家總是容易被那些極具煽動性的言論裹挾。
這種無聲的暴力像病毒,在群體間感染。
那家公司憑借這篇爆料,成功打響了自家營銷號在網上的名氣。
他們之后的每篇稿子,基本上都有狂熱網友追捧。
而我沒有收那筆封口費,直接提交了辭呈。
那段時間,只要是在網上看到關于許燼的報道,我就會下意識的心悸。
許燼的臉好像在提醒我,我做了件多麼糟糕的事。
我和許燼明明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生,卻因為那一篇文章,牽連在一起。
就好像……冥冥之中,拽動許燼命運的那根細線就在我的手上。
曾經我無力組織,也沒法做些什麼。
現在不一樣了。
許燼住進了我對面,還成了我的鄰居。
或許是上天知道,許燼這個名字,早就成了我這幾年來心里跨不過去的一道坎。
所以……才故意這樣安排吧。
我低頭看向手里的燈牌,終于長長地舒了口氣。
7
回到家里后,我脫掉了鞋。
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貼在客廳墻壁上的許燼寫真。
那是他第一次全國巡演的概念海報。
沙發上,還有印著許燼照片的抱枕,連水杯上也是許燼的 q 版頭像。
……不知道的人,一定以為我是許燼的頭號腦殘粉。
拿起水杯,我翻出自己的藥,一飲而盡。
誠然,這麼多年來,我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著關于許燼的新聞。
基本上,許燼的每一場演唱會我也都會去看。
只要我工作不忙,都會買一張現場票支持他。
不知怎麼,我總想親眼去看看許燼過得好不好。
我當然是希望他過得好。
混在他粉絲里,仰起頭的時候,我可以看見發光的許燼,仿佛也聽見自己內心一遍又一遍地說著「對不起」。
正是這種舉動,讓很多朋友都誤以為我是許燼粉絲。
所以,平時他們看見許燼的周邊都會買給我。
現在看起來,許燼還是沒能撐過那些唇槍舌劍,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。
我找到工具箱,又拿起那個被黑粉寄過來的燈牌。
就這麼席地而坐,在客廳的茶幾前改裝起來。
一下午過去了。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手機瘋狂振動,似乎一直在接收消息。
我擦了擦手,解開鎖屏。
居民群已經炸了。
「好像真是 5 單元的人啊!」
「快點報警啊,大家怎麼還在群里吃瓜。」
「早就打 119 了,真是嚇死了。/驚恐/驚恐」
「別說了,誰快上去看看啊!」
……
單元樓的居民們,正在微信群里瘋狂討論著。
我大概看懂了。
5 單元的樓頂上像是站了一個人,想自殺。
而我住的這棟樓,就是他們議論的 5 單元。
我忽然想到什麼似的,沖到家門口,拉開門。
對面的房門似乎嵌了一道縫,虛掩著。
我鼓起勇氣,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。
「許燼,你在家嗎?」我大聲喊道。
接連幾聲之后,沒人回應我。
我不再猶豫,大步沖向了樓頂。
8
這座樓盤剛開盤的時候,對外宣稱自家所有樓頂都有一個很浪漫的設計。
「天臺就是一座精致的空中花園,深情和腐朽,都在這里相遇。」
現在是早秋季節,已經沒有什麼極致絢爛的夏花。
夕陽的光下,這里處處都是初敗的凋敝。
許燼就這麼站在天臺邊緣,背影……像是隨時都會墜落下去。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「許燼。」
「我是你的新鄰居,胡蝶。」
許燼動了動,卻沒有轉過身來,也沒有從天臺邊緣下來的意思。
「你回頭看看我,許燼。」
我舉起手里剛剛改裝了一半的燈牌。
許燼終于回過頭。
燈牌上,「全世界最該死的許燼」這幾個字里,那突兀的「該死」兩個字被我拆掉。
只是時間來不及,我并沒有完全把另外兩個字替換上去。
我想換成「值得」。
——全世界最值得的許燼。
他是全世界最「值得」的許燼,不是全世界最「該死」的許燼。
我因為那篇黑料認識他,記住他,目光也因此久久追逐他。
他的辛苦和努力,還有受到的那些阻礙,沒人比我更清楚。
所以,許燼值得。
消防車的聲音若隱若現,從小區門口的方向響起。
我悄悄松了口氣。
「許燼!事已至此……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!其實,我是你的粉絲!」
為了拖延時間,我靈機一動,大吼道。
「你的第一場全國巡演是在上海,我就坐在 c 區 3 排的座位。
那天很冷,你染著紅頭發,穿著棒球服,下面是短褲……那個時候我就在想,這個人怎麼這麼會唱歌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