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寒冷的秋風中,我只穿了件睡衣。
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冷,心思都懸在許燼的身上。
幸好,我描述的細節確實都吻合。
這一次,許燼微微挪動腳步,徹底將身體轉向我。
那雙眼睛里的湖泊,也難得地掀起一絲波瀾。
「那天的演唱會……你也在?」
他有些遲疑。
我瘋狂點頭:「對!我在!」
「還有你在工體的那場簽售會,我抽中了特簽,送了個抱枕周邊,我每天晚上都抱著睡覺……」
救援隊到底來沒來啊!
我心里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,嘴上卻不能停。
我干脆把家里有的那些專輯和周邊全都念叨了一遍,如數家珍。
除此之外,又說了很多很多,想到什麼說什麼。
——只要許燼別往下跳,讓我在這說段相聲都行。
「我很早就開始喜歡你了,許燼。」
我硬著頭皮繼續說道。
「所以,你能不能為了我……別死。」
許燼低下頭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等他再抬起頭,嘴角已經上揚,一如平時那個耀眼的他。
可是,為什麼他的眼睛這麼悲傷。
「謝謝你,喜歡我這麼多年。」
「喜歡我這麼不堪的人,也會很辛苦嗎?」
許燼的笑容凝固在臉上。
不堪。
這兩個字,像是把我的心重重地揉了一下。
又疼又酸。
9
「許燼,你聽我說,如果活在這個世界上,還有一個人愛你,那你就不要為了這個人失去活下去的信心。」
「你要是跳下去,我就跟著你一起跳。」
我朝著許燼的方向走去。
「你錯了。」
「等我死了,全世界才會開始愛我。」
「這個世界……從來都是這樣的。」
「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?」
他嘲諷地笑笑。
話音剛落,許燼揚起手。
此時,他身后的晚霞正奔涌而出,玫色鍍上暮云,帶著令人眩暈的迤邐。
這時候我才發現,他手里一直都攥著一張照片。
我也像是預感到什麼,飛身上前。
下一秒,他閉上雙眼,向后跌去。
像是要沉入霞光的夢境。
我的腦海里仿佛只剩下一個念頭——
許燼不能死!Ўƶ
我拼盡全力,雙手抓住他衣服。
可是。
已經來不及了。
許燼半個身子已經翻了出去。
……還連帶著我一起。
好家伙。
這下全完了。
毀滅吧,這個世界,我煩了。
10
「咚——」
一聲悶響。
我跟許燼雙雙摔落在了救援隊早就鋪好的救生墊上。
所幸樓層不是很高,而我們下落的姿勢又剛好足夠安全。
盡管如此。
我仍然死死閉上眼,腦子里一片空白,還沉浸在那種失重感中,惶恐不安。
許燼忽然伸過手,探向我的頸間。
好像是在確認我的死活。
我抓住他的手。
睜開眼,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視線。
他漆黑的眼眸認真地看著我,似乎含著某種晦澀的情緒。
許燼的聲音低沉又動聽:
「胡蝶,我第一次遇見比我還瘋的人。」
「你真想跟我一起死?」
我嘿嘿一笑。
「可惜了。」
「許燼,你沒如愿,我倆一個都沒死成。」
話音剛落,我忽然感覺胸前有點涼。
低下頭查看,這才發現竟然是胸前睡衣扣子崩開了好幾顆……
我尖叫出聲。
下一秒,許燼的外套就落了下來。
他把我裹得嚴嚴實實。
哦,還給我扣上了扣子。
在我們被抬上擔架前,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許燼,忽然看向我。
「胡蝶,以后我不會想著去死了。」
「放心吧。
「至少在你面前,不會了。
」
11
后來在病房里,我才看清楚許燼手里那張照片。
那是一個微笑著的女人。
——是許燼的媽媽。
當時許燼被網暴的時候,由于許燼粉絲激烈地維護和反抗,導致很多網友逆反情緒更加嚴重。
就連許燼媽媽也成了眾矢之的,信息都被人肉出來,掛在了網上。
最嚴重的那段時期,網上還有很多人對著許燼媽媽照片開些帶顏色的笑話。
她的美仿佛成了原罪。
「我媽媽是非常優秀的芭蕾舞演員,她是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車禍,并不是網上所說的那樣。
「胡蝶,擊垮我的不是那些網上的言論,而是我自己的無能和痛苦。
「她已經去世這麼多年了,我甚至沒能好好守護她的聲譽。」
他頭上纏著紗布,像一個受傷的孩子,眼神黯淡。
而我也沒好到哪兒去。
我腳踝剛上了藥,可還是堅持著,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。
「許燼,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」
一個人走到今天這個地步,已經很好了。
我停了停,繼續說。
「如果真的覺得外面的聲音太大太吵,那就堵住耳朵吧。」
「像這樣——」
我伸出手,放在他頭的兩側。
「然后,哼唱自己最愛聽的歌,這樣就能蓋住外面的聲音。」
許燼抬起頭,眼底泛紅。
「不過……如果你真的一直這麼辛苦,而且從來都沒有獲得過任何有成就感的話,那我支持你退圈!」
他有些訝然。
「咱不當大明星了。」
「明天開始,我們擺攤兒去!」
我笑吟吟的。
做大明星也好,做普通人也好。
我只要許燼活著就好。
12
我和許燼制定了一長串的計劃,從賣早點到麻辣燙,一應俱全。
看著我制作精美的「退圈愛豆再就業形勢分析」ppt,許燼沉默了。
「胡蝶,你平時到底是做什麼的?」
我對他擺了擺手:「我辭職已經有一年了,在家擺爛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