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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是看不慣啊,一個風塵女子,搖身一變,竟然能當皇后?太可笑了!」
「哎呀,要不是仗著容貌肖似鳳帥,誰認得她呀,不知好歹,還敢偷鳳帥的寶貝!」
「說句大不敬的話,陛下和鳳家那兩位公子也太過分了!」
「從前要說是愛屋及烏,懷念鳳帥才慣著那舞姬,可現在正主都回來了,他們還不清醒。」
「這段日子,陛下早朝都不上了,一直陪著那個禍水!」
「鳳家兩個公子不去關心鳳帥這幾年在外過得怎樣,天天圍著那舞姬轉。」
「真懷疑那舞姬是個狐貍精變的,勾男人的手段真是厲害!」
我聽著門外人的議論,覺得好笑。
看來這舞姬也不是那麼得人心。
那些攻略者失敗的真正原因,在于她們太把倉恒當回事兒了。
她們一心想博得倉恒的感情,所以處處掣肘,被舞姬拿捏得死死的。
可我不在乎倉恒,舞姬那些手段,用在我身上,如同拳頭打在了棉花上。
這幾日倉恒和鳳家兄弟也來找過我。
都被我拒之門外了。
背叛過我的人,我連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給他們。
有這時間,我不如多練練功,為一年后的大戰做準備。
「主子!」
我正練功時,聽到有人喚我,聲音有點熟悉,但一時想不起來。
待我收功,打開門,看見他,才想起來。
原是我曾救下的昆侖奴,后來我見他頗有幾分力氣,便有心栽培他。
后來他便成了我的副將,跟隨我出生入死多年,倒也忠心。
我魂魄跟著攻略者回來的那九十九次,都不曾見過他,一時把他給忘了。
沒想到我回來了,他還在。
我正要喊他進來,卻見倉恒和鳳凌跟在他身后。
兩人被我拒絕了多次,終于見到我,都有些激動。
我看著他們面前單膝跪地的男子,他皮膚黝黑,又穿著一身黑衣,很難讓人忽視。
他本是昆侖奴,被上一個主家打得半死,我救下他后,他就一直跟隨我。
「主子,你真的沒死!」
「三年來,我從未放棄過尋找主子。」
「沒有見到您的尸體,我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您死了!」
「終于,您回來了……」
他近乎哽咽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,蓄滿了淚。
倒是讓我有幾分動容。
我伸手將他拉起,像從前一樣,拍了拍他的肩膀,以示鼓勵。
看也沒看那兩個人,便拉他進門。
7
「阿梧,你聽我解釋!」
「靈玉的事情,我不是故意騙你的。」
倉恒追上來,拉住我的衣袖,急切地跟我解釋。
我抽回袖子,撣了撣不存在的灰。
「陛下言重了,不過是為了哄心上人高興,我能理解的。」
「其實您直接跟我要,我也不會不給,畢竟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,一塊靈玉算什麼。」
我接過侍女遞來的帕子,擦了擦汗,完全沒打算跟他多廢話。
倉恒臉色白了幾分。
要是當初他直接認了,我反而不會生氣。
為了博心上人一笑,可以逼死幾百個采珠人,可以怒殺南蠻公主,不惜挑動戰火。
拿走我的靈玉,還真不是大事。
「不是的,你死后,我痛苦萬分,日日買醉,遇到了刺客。」
「一時避閃不及,是盈盈挺身而出替我擋下了致命一擊。」
「若不給她靈玉,她會死的。」
我笑了:
「你很清楚,我當初讓你把靈玉和靈位供奉于英魂殿的緣故。
」
「因為我需要靈玉指引我的亡魂回故土。」
「否則我死于深淵,尸骨無存,怕是要做孤魂野鬼的。」
「陛下不在乎,反正我死了,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呢?」
可他怎麼忘了。
我救過他多少次?
為他擋過多少明槍暗箭。
我把他當成同生共死的伙伴,他卻拿我當無足輕重的棋子。
倉恒面露苦澀,帶著幾分乞求道:
「阿梧,你要怨就怨我。」
「盈盈她是無辜的,你不要恨她。」
「她現在舊疾復發,你能不能把靈玉還給她?」
我覺得好笑。
「還?」
「物歸原主才是還,她是原主嗎?」
倉恒張了張嘴,趕緊補救:「我說錯了,借,是借給她,救她一條性命!」
「你說她什麼都不知道?」
「她見到我的那一霎,一點都不驚訝,怎會不知道?」
她分明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兒。
她心安理得地做了鳳家千金,入住帥府,靠著那張臉,橫行無忌。
我哥鳳凌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指責我:
「阿梧,你怎麼變得這樣冷酷無情?」
「你從前不是這樣的。」
「盈盈只是個弱女子,無依無靠,可憐得很,你為什麼要她死?」
我看著他,目光清冷,心里更冷。
他是我的哥哥。
因為他不能習武,我才替他承擔了入伍的責任。
我知道,他從前是對我有所愧疚的,可后來,他開始恨我。
因為他身為鳳家長子,卻只能被妹妹的光環籠罩。
他或許也為我的死痛苦過,但最終他應該是慶幸的。
終于不用再活在我的陰影下。
他把對妹妹的愛,全部給了舞姬。
因為舞姬柔弱可憐,只能依附他,而不會像我一樣,把他襯托得一無是處。
「阿梧,你救救盈盈吧,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!」
「不要用我們的錯誤,懲罰一個無辜的人。」
倉恒又艱難地開口求我。
他自打當了皇帝,就沒這麼卑微地求過人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