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阿娘是最出色的傀儡師,為了送我上學堂,自請入宮為太后表演傀儡戲。
卻因為容貌和太后有三分肖似,便被太后下令割去眼耳舌鼻。
她笑著說:「低賤的下九流,竟敢和哀家相似。」
我阿娘哀嚎不止,竟活活疼死了。
但是她卻不知道,我的傀儡術早就青出于藍了。
尤擅用活人制偶。
1
今天日頭甚毒,我和一眾造辦處的繡娘卻直挺挺的跪在壽安宮殿外。
汗水滴到了眼睛里,卻不敢拂去。
太后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從殿里傳了出來:「你們這起子卑賤奴婢,明明是你們的衣服做小了,偏偏說哀家的腰又粗了一寸!」
「把這個賤婢拖出去,剝衣杖斃!」
造辦處的姑姑被堵了嘴,重重的庭杖落下,片刻后,赤條條白花花的身軀上鮮血淋漓,再沒了生機。
所有都知道太后為何如此惱怒。
太后青樓舞姬出身,被一個權貴看中贖身,被獻入宮后因為容貌出眾,舞姿惑人,得幸于先帝。
生了皇子,一路從一個小小才人,到今天成了全王朝最尊貴的女人。
太后平日里甚為愛惜容貌身段,但是終究是三十六歲的女人了,養尊處優下,身段早已不復纖細窈窕。
「太后娘娘有諭,造辦處再來個人回話。」
宮女的話一出,造辦處的陳姑姑瞬間白了臉色。
她哆哆嗦嗦地剛要起身,我卻搶先一步,按住了她。
我朝她微微搖了搖頭,在她驚訝的目光中,起身隨宮女進了正殿。
「太后娘娘請息怒,奴婢有家傳秘法,可助女子身姿纖細,肌膚緊致,愿為娘娘分憂。
」
太后斜倚在冰盆前,閑閑地撥弄指甲,「你是造辦處的繡娘?又不是太醫,哀家憑什麼信你?」
我以額觸地,深深叩首,「奴婢這是家傳手藝,進宮本就是想找機會伺候娘娘,若是娘娘覺得還算有用,便是留奴婢在身邊當只小狗,也是天大的富貴。」
太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,隨即竟笑了起來,「看你這哈巴狗樣,但是你可知道,本宮的身子不是讓你隨意試的,若是沒用,可是要被打死的。」
我勾起唇角一笑,「請娘娘移步浴房。」
當歸、白芷、香附、女貞子……都是上好的藥材,活血養身,太醫查不出一點錯處。
太后雙眼微閉,愜意地靠在浴桶里,我站在她身后,緩緩為她按摩身上的每一處關節。
兩刻鐘后,太后驚喜的發現,自己因為生育而松弛的肚皮竟重新緊致了起來。
「你這藥浴倒是好東西,配合的推拿也很是舒服,以后就留在哀家身邊吧,你叫什麼名字?」
五年來,我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,跪地叩首,「奴婢,月和。」
太后不住的撫摸自己緊致的肌膚,我跪在地上,無聲地笑了。
只有傀儡的皮,才是精致光滑,毫無瑕疵的。
傻太后,藥材都是些活血化瘀的普通藥材而已,但是配上我的手法,可就不普通了。
那可不是推拿,那是揉開你的各處關節,以方便傀儡師日后操控。
別謝我,誰讓我是世上最好的傀儡師呢?
2
我家是傀儡世家,我阿娘一手傀儡術出神入化,能同時操縱十數個傀儡,它們被幾乎看不見的絲線控制,能和活人一樣,身段靈活,姿態逼真。
曾有一富家公子于山野中瞥見一絕色女子驚鴻一舞,回家后竟相思成疾。
直到偶然一次他再次遇到那名女子,才發現,她竟是阿娘操控表演的傀儡。
平平無奇的木頭,經阿娘巧手雕琢,便成了宛若活人的精致傀儡。
阿娘經常摸著我的頭,說我天賦極高,日后定能青出于藍。
但我卻不喜歡傀儡術,只覺得操控傀儡為人表演好沒意思,一心只想著讀書寫字,和有錢小姐們一樣上學堂。
阿娘為了這個,沒少打我,「你要讓這門手藝斷了不成?讀書寫字是有錢人家才能干的事,不是我們跑江湖的該沾染的!」
我咬緊了唇,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,仰頭直視阿娘,「我不想做傀儡師,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傀儡師,我們還不是居無定所,靠人打賞過活,讓人看不起?我想讀書,以后做女先生!」
阿娘發了狠,把我的屁股打得鮮血淋漓,我咬緊牙,一聲不吭。
幾次過后,阿娘打著打著便哭了起來,把我抱在懷里,輕輕撫摸我的頭頂,長嘆一口氣。
「實在不想做傀儡師就算了,阿娘不逼你了。明天阿娘就想辦法籌錢,送你去女學堂。只要娘的蘭意快活就好。」
深夜里,我卻看到阿娘跪在祖宗牌位前低低抽泣,哭訴自己不孝,讓傀儡術斷了傳承,希望祖先降罪于她就好,不要怪罪我。
我阿娘,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。
后來皇宮里貼出了皇榜,尋找能人異士進宮獻藝,若能讓太后開心,賞銀百兩。
阿娘為了給我籌錢上學,應召入宮。
阿娘表演時,一旁的攝政王隨口調笑,「這小婦人倒是有三分太后娘娘的神韻。
」
太后原本愉悅的神情頃刻間消散。
「停,來人,這個婦人冒犯哀家,拖下去,削去其眼耳舌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