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附在太后耳邊,輕輕開口,「娘娘,皇上似乎對您生了怨懟呢,成日在理政殿里喊打喊殺的,說您們辱了他。」
太后回過神,一把把我推倒在碎瓷片上,「他要殺誰?我是他娘!這個白眼狼,竟然放任皇后那個小蹄子騎到我頭上!」
我忍痛爬了起來,「娘娘別急,您還有王爺呢,這天下還是王爺說了算,皇上終究還是要聽王爺的。」
太后的眼睛漸漸恢復了神采,「對,對,還有王爺,我要見王爺!」
但是很快,太后最擔心的事發生了。
6
攝政王用正妻之禮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側妃,寵愛異常,日夜不離。
已經許久顧不上進宮了。
據說那側妃身姿清瘦,素腰一握,是攝政王最愛的輕盈美人。
太后這個美人已經遲暮,怎能比得上真正的二八佳人呢?
太后聽到這個消息以后,瘋了一樣用鞭子把我抽得鮮血淋漓。
「賤人,都是賤人!你們這些賤人!」
我在宮人們憐憫的目光中蜷縮成了一團,良久她出夠了氣才起身。
「娘娘,您天姿國色,風韻過人,當年一舞動京城,讓攝政王一見傾心,怎會敵不過那些狐媚子呢。」
太后聞言一愣,隨即緊緊抓住了我的手,「對,你快去為哀家準備浴湯,哀家要泡浴,哀家要再瘦些,再軟些,重新跳王爺最愛的掌上舞。」
太后發了狠,在桶中沒日沒夜地泡著。
秘制膏脂配合我的推拿手法,將藥力由肌理深入肺腑,全身的每一處關節都松快異常。
間或飲上一盞玫瑰花露,留于喉間。
太后沉醉在即將重新獲得權勢的巨大喜悅里,竟沒發現,自己從泡浴開始,便不再感覺饑餓,不再進食。
七日以后,太后如脫胎換骨般,煥然一新。
肌膚緊繃,肌肉走向異常平整,身段線條精致流暢,腰更是細到了極點,襯得身姿弱柳扶風卻又魅惑勾人。
重回了容顏最盛的時光。
整個人精致異常,卻又,沒了生氣。
明明是個絕色美人,卻不見絲毫活色生香。
我呆呆地欣賞著,幾乎看傻了眼。
活人制偶,竟詭艷至此。
「看著哀家做什麼?傻了不成?還不快去請攝政王來。」
太后撫摸自己一身冰肌玉骨,嘴里吩咐著,手上卻一刻不停地為自己描畫妝容。
我深吸一口氣,壓下了激動的心緒。
傀儡骨也成了。
再等等,別急,這具傀儡還不夠完美。
傀儡之身已成,傀儡之心還差一點火候。
……
夜晚,宮禁早已落下,攝政王一臉不耐地被迎入了壽安宮內。
剛剛踏入正殿,忽然間燈火被熄滅,一個纖細裊娜宛若仙子的身影踏著月色輕盈旋轉而來,折腰踢腿沉肩扭身,身子竟柔軟得超出了人類的極限。
各種高難度的動作做盡,一只足尖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腳下一個巴掌大的茶碟。
攝政王看著太后艷麗的容顏,曼妙的身姿,一時間竟迷了心神。
呆呆地張著嘴,神色迷離,呼吸急促,恨不得馬上把美人摟在懷里。
此時太后的舞蹈已經到了尾聲,最后一個動作需要太后舞到攝政王面前,背對著攝政王,回頭一笑,百媚橫生。
可是太后回頭的一瞬間,竟是整張臉連著脖子,完完全全地轉到了身后。
太后絲毫沒有察覺異常,只有輕微的咔嚓一聲,在黑夜中清晰異常。
我嘆了口氣,還是太著急了,再泡幾天,會更順滑些。
昏暗的正殿,慘白的月光,身披輕紗的美人卻用一種極度詭異的姿態,扯著鮮紅的唇角,對著攝政王媚笑。
攝政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,大叫一聲,一腳把太后踢翻在地。
我從角落處快速沖了出來,上前抱住了太后。
動作間手掌輕撫她的頭顱,眨眼便回歸了原位。
「王爺,您這是怎麼了?」
太后猶自不解,聲音里滿是委屈,爬起來還不死心地想撲去攝政王身上。
「王爺,這是妍兒特意為您練的舞。當年我幫你飛黃騰達,您說要一輩子保護我的。」
攝政王驚魂未定,再次飛起一腳,把太后踹出去了三步遠。
唉,傀儡還不適應,控制不好轉頭力道而已,你把她踢壞了可怎麼好?
我點亮了燈,燈光下,美人含淚,正捂著肚子,無限凄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。
攝政王揉了揉眼睛,大口地喘著氣,一臉狐疑。
剛剛開口要說什麼,皇帝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。
「兒臣恭請母后圣安。」
話音剛落,殿門便被大力破開。
臉色鐵青的皇帝和捧著鳳印的皇后被眾多宮人簇擁而來。
太后穿著幾近透明的薄紗舞衣,驚叫一聲,掩住胸前的春色。
皇帝幾乎咬碎了牙,「朕聽皇后說母后已經七天未用晚膳了,特意來探望母后,朕想著給母后賠罪,皇后還自請交還鳳印。沒想到啊,母后倒是好興致。」
皇后一臉驚慌地攀住皇帝手臂,「皇上,母后怕不是瘋魔了吧!」
皇帝冷冷一笑,「皇后所言甚對,母后瘋了。」
輕飄飄地一句話,由親兒子的口中說出,如同審判。
太后尖叫一聲,猛然清醒過來,快速爬向攝政王,聲淚俱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