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衛家也學了管家理事,但到底未經過事,操持自己的小家還好,如今大事臨頭,可以說是手忙腳亂、焦頭爛額。
縱然有寧淮鎮著場,卻還是緊張得不行,生怕處置不當惹人非議。
門房來人通報,「五皇子和五皇妃到了,是否要請他們回去?」
「我來看我妹妹,有何緣由攔我?」
衛婠不顧下人阻攔,提著一盞小燈,在我面前摘下了斗篷。
24
衛婠有條不紊地幫我處理著喪事,在她的幫助下,長寧侯和其夫人的葬禮辦得很體面。
對外只稱,長寧侯突發心疾,長寧侯夫人殉情。
長寧侯門外,我真心實意地向衛婠道謝,「這次真要多謝你,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。」
「你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兒,難免慌了些。我沒做什麼,不用放在心上。」
衛婠抿抿唇,「頭七已過,明日我便不來了。」
我點點頭,不好意思道,「當日我和家里鬧得不愉快,所以沒能參加你的昏禮,五皇子對你還好嗎?」
衛婠頷首,「五皇子為人寬和,我們相敬如賓,挺好的。」
這時,一輛馬車悠悠在府門前停下。
素白纖長的手撩開了車簾,隨著車簾緩緩拉開,一張清秀儒雅的臉露出來。
「婠婠。」
「啊,你怎麼來了?」
「我到五松齋買古籍,順路經過,你是剛巧要回家嗎?那我們一道走吧。」
衛婠點頭,然后同我告別,「嫣青,那,我回去了。」
「嗯,再見。」
寧淮出來尋我,「青青,咱們也該回家了。寧澤如今承了爵,已是新的長寧侯了。」
寧淮牽著我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。
「以前我爹以為我要死了,怕家族后繼無人,于是把我的軍功勻給了寧澤。
其實寧澤靠自己的能力,早晚能出頭。此事雖與他無關,我還是忍不住怨他。如今想想,我挺幼稚的。兩年多了,想必他心里也不好過,他以前可聽話了,一直挺乖的,叫他往東絕不往西,端茶倒水的活計他干得可順手了。」
我牽著他的手,「淮哥,朝顏有身孕了,都快三個月了,如今寧澤在孝期,這可怎麼辦?」
「這死小子,真該死。」寧淮又嘆氣,「不過有了這個孩子,他心里也能好受些。」
我突然停下來,「淮哥,我這個月沒來月事。」
寧淮懵了。
「我前些日子總困倦乏力,找大夫看了,他說或許是月份太淺,還把不出來,你陪我再去看看吧。」
這次太醫摸了脈,笑著道一聲,「恭喜,是滑脈無疑。」
從藥鋪出來,寧淮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。
回到家,寧淮突然摟著我哭了。
「青青,做我的孩子真可憐,一出生就沒有祖父、祖母寵溺疼愛。」
他父親和姨母去世的時候他沒哭,或許時至今日,他才意識到,父親和姨母是真的不在人世了。
那些恩怨、愛恨,都消失了。
我心疼地抱著寧淮,輕聲開解,「沒事,他也沒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呀。」
「但我會努力做一個溫柔和善的母親,你也會是一個好父親,對嗎?」
寧淮泣不成聲,「我以前從不流淚,遇見你之后,我變軟弱了。」
「哭和笑一樣,只是發泄情緒的方式,不是軟弱。眼淚是止痛藥,哭完痛就會少一點,心里就會好受一點。你當時說將余生的眼淚都送給我,所以,你永遠都可以在我面前哭,我永遠都不會笑你。」
25
兩年前統戰的主帥正是長寧侯,長寧侯離世的消息傳到敵國,邊關又有異動。
朝廷收到急報,南朝卷土重來,氣焰十分熏灼,聲稱要奪回被兩年前被收復的陽城。
有天中午,寧淮難得回家吃飯。
他在我身旁坐下,拉著我的手,多番欲言又止。
他大手隔著衣衫貼在我肚皮上,「它才兩個月大呢。」
我心里隱隱明白他要說什麼。
陽城本是我朝故土,被南朝奪走五年,又被我朝收復。
當年寧淮就是在那一仗中一敗涂地。
我明白寧淮的欲言又止。
我本就愛他保家衛國的錚錚鐵骨,斷不會做他實現理想抱負途中的絆腳石。
「淮哥,我知道你想說什麼,保家衛國是你的使命,更何況,你得給他們看看,你又站起來了,你會贏的,對嗎?」
寧淮抬起頭,「青青......」
我拼命抑制著眼淚,不讓自己哭出來,「我都明白的,你應該去。我知道你已經釋懷了過去,但每每想起那段經歷,情緒還是會突然地低落下去。從哪里跌倒就得從哪里站起來,你應該去,找回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。」
寧淮眼睛中閃動著水光,輕輕擁住我,「我答應你,我會贏。」
我將手覆在他手背上,視線移到肚皮上,「淮哥,我想好了,小寶的名字就叫『陽』好不好?跟你一樣,也是一座城池的名字。這是我對你的祝福,祝你,馬到成功。」
「好,我們的孩子就叫寧陽。」
桂花飄香的十月,我在門口送別寧淮。
他穿著威風凜凜的銀甲,模樣與我在畫像中看到的相似,眼神卻更加沉穩堅定。
玄風跟在寧淮身后,也穿著盔甲,一手拽著兩匹馬的韁繩,一手持著寧淮的紅纓槍。
寧淮伸手撫摸我的臉蛋,沉聲交代,「你好好吃飯,好好睡覺。
要是想我了,你就寫在紙上,一句都不能少,我回來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