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寧淮又彎下腰,朝著我的肚子說,「寧陽,你安分點啊,別鬧你娘,否則你生下來我就揍你。」
說罷,他從玄風手里接過紅纓槍,翻身上馬,揚長而去。
「青青,等我回來。」
眼看他和玄風的馬消失在轉角,我忍不住淚流滿面。
寧淮和寧澤都去了陽城。
我和五公主日日在院子里誦經祈福。
寧淮成了心底的佛,寄托了我全部的禱告和情意。
好在陽城易守難攻,戰事進行得一直很順利。
想寧淮的時候,我就打開寧淮曾經給我做的油紙傘。
傘面上繪著千里江山,山巒無重數,楊柳郁郁青。
每一筆都是他親筆繪就。
那時春日午后,春風暖融,他坐輪椅上,舉著油紙傘,細細地給油紙傘刷上一層又一層桐油。
愛意萌芽,瘋狂滋長。
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,早在那個春日午后,我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。
等他回來,我要把這些話都告訴他。
時間一日日流逝,冬雪又落下來,大軍終于得勝歸來。
那日我圍著厚狐裘在廊下看雪,院門吱呀一聲開了。
寧淮翻身下馬,身上穿的還是那身戎裝。
他朝我走過來,每一步都邁得沉穩。
他在我面前站定,擋住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雪,伸手捏我的臉,「青青,我回來了。」
我明明想了他千萬遍,真見面時,卻略有些尷尬地說了句,「你好。」
「乖,不認識我了,怎麼這麼生疏呢?」
他盯著我的肚子瞧,「五個月的肚子,怎麼這樣大?」
我輕輕笑,「大夫說,是,雙生子。」
寧淮驚了,趕緊攙住我,「這得多鬧騰人吶,倆?青青,你真了不起。」
「我都想好了,不論男女,一個叫寧陽,另一個叫寧和,好不好?」
「有什麼說法嗎?」
「我翻了書,看到一個很好的詞『陽和啟蟄,品物皆春。』」
「這詞是好,那就叫這個吧。」
陽和啟蜇,品物皆春。
惡劣的環境過去,順利且美好的新時光開始了。
【番外:有李說不青】
又到了衛嫣青的生辰,寧淮一大早便將寧陽和寧和叫起來,「今日你們倆的任務是讓娘親一天都開開心心的,不許搗亂,不許挑食,眼里要有活,要體貼娘親,能不能完成任務?」
哥哥和妹妹異口同聲,聲音嘹亮,「能!」
「給娘親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嗎?」
寧陽舉手,「一」。
寧淮又看向寧和,寧和急忙答:「二」。
正此時,門外的寧宣伸出頭,舉著禮品,「大伯,大伯,三,三,三!」
寧澤和五公主也進了門。
五公主一進門便抱起寧和,摟著親個沒完,「阿和今日的小裙子真好看,一會兒跟嬸母回家玩吧,嬸母那里有冰糖葫蘆模樣的小簪子?」
「啊,真的嗎?呀,嬸母,我不去了,今天我要陪娘親。」
五公主心都要化了,「哎呀,誰家的小乖乖,這麼乖呀。」
寧澤見五公主如此,忍不住再一次勸說寧淮,「哥,你前天不是答應了我,要回侯府住嗎?三個孩子年齡相當,常在一處玩也方便,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呢?」
寧淮不耐煩地瞪了寧澤一眼,「你是不是有大病?你嫂子懷著孕,本來就被折騰得夠嗆,你非讓寧宣去你嫂子面前哭,給你嫂子整得淚眼汪汪,我真想踹死你。我說那話是哄你嫂子呢,怎麼的,我還得哄哄你?」
寧澤撇撇嘴,「哥,我也是想你們搬回去住,偌大的侯府,只有我和朝顏,總覺得清冷。侯府地方大,你就和孩子們搬回去,咱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多好。
」
「這宅子我和你嫂子住了五六年,都住出感情了,一草一木都無法割舍。你嫂子這胎懷得辛苦,這孩子折騰得她晚上都睡不著覺,再換了地方,我怕她不適應。」
寧澤想了想,「這樣吧,隔壁的宅子是朝顏的,要不將中間的墻打通,你們還住在這邊,我們住那邊。」
寧淮想也不想拒絕,「可別,萬一哪天咱倆鬧掰了,你還能回侯府,我多尷尬。」
正此時,丫鬟在外頭喊寧淮,「將軍,夫人醒了。」
「我去看你嫂子。」
寧淮一進屋,衛嫣青正坐在梳妝臺前戴耳環,看見銅鏡中的寧淮,眼睛笑得瞇起來,「淮哥,你怎麼不叫我起來?」
寧淮的心瞬間柔軟,「我想讓你多睡會兒,孩子昨晚鬧你了。」
「我哪有那麼嬌弱了。」衛嫣青將另一只淡粉色的珍珠耳環戴好,心情愉悅地晃了晃頭。
寧淮看著面前的人,怎麼看怎麼合心意。
以前他從不曾想過,會有這樣一個人走入他的生命,分享他所有的喜怒哀樂。
寧淮曾送給她無數對耳環,但這一副在她心里占有特別的位置,那是他們圓房時,寧淮送她的定情信物。每當有重要的節日,她都從妝奩盒里取出來,歡歡喜喜戴上。
她就像顆小糖豆,又軟又甜。
又像是散發著瑩潤光澤的小珍珠, 溫柔明凈,堅韌可愛。
新婚之夜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姑娘給了她一對五歲的龍鳳胎,如今又即將孕育新的生命。
那是屬于他倆的孩子,有他們身上的印跡。一想起,寧淮的心里便有一股暖流,一直滋潤到心底去。
寧淮一步步朝她走過去, 輕柔地吻在她唇上,「青青, 生辰喜樂。
」
衛嫣青摟著他的脖子,紅著臉蹭他的臉頰,「淮哥, 你今天戴的發冠好看,衣服也好看, 好俊啊。
」
「特意打扮給你看的。」
衛嫣青輕聲笑起來, 伸著手討要禮物,「淮哥,我的禮物呢?」
寧淮拿出一套二十四件寶石頭面。
衛嫣青興致缺缺。
寧淮又拿出一根紅寶石腰鏈。
衛嫣青扶額,以為是什麼裝飾品, 嫌棄地抿了抿唇。
寧淮輕蔑一笑, 「青青,這是腰鏈, 我戴。」
衛嫣青雙眼放光,十指激動且扭曲地抓腿,甚至舔了舔嘴唇。
最后,寧淮拿出了一幅畫。
畫上是一棵李子樹, 樹上結滿了又紫又紅的果實,看起來極是可口。
畫下題字:有李說不青。
乃是這幅畫的名稱。
衛嫣青也是李嫣青,看到這畫不由得嘆息,「淮哥,你太會想了。」
寧淮早預料到他反應,洋洋自得道,「你往窗外看。」
目之所及之處多了幾棵李子樹,上面結著青澀的果實。
衛嫣青徹底驚了,前些日子她說想吃些酸的,轉眼寧淮就弄來了這些。
「淮哥, 我就喜歡你這種又認真又細心的男人, 送的禮物次次都能送到我心坎里。」
衛嫣青感動地撲進寧淮懷里,寧淮配合地蹲下, 任她親了好幾口。
他們一家和寧澤一家簡單吃了飯。
席間, 衛嫣青看著三個孩子玩得開心,于是提議,「淮哥, 要不咱們搬回侯府去住吧,三個孩子在一起挺好。」
寧澤和五公主馬上開始幫腔。
寧淮問,「你是認真的嗎?」
衛嫣青認真地點點頭, 「咱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, 挺好。」
「好,聽你的。」
衛嫣青笑了笑,又去看桌上三個小童玩鬧。
寧淮看著她臉上的笑, 突然覺得好幸福。
他想要的一切都在這里。
一陣輕風吹過,愛又生長,洶涌澎湃、生生不息。
- 完 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