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爹差點被我孝到暈厥。
他氣得手都在抖,卻沒再罵我罔顧禮教癡心妄想。
老爺子瞪著床帳順了半天氣,也不知道在想什麼。
最后,他硬邦邦地問了句:「你到底要如何?」
這就可以好好談了。
我正了神色,嚴肅地俯身一拜。
「只要爹爹松口,女兒可以舍棄如今的身份,從此改頭換面,只以男兒身示人。
「爹爹大可以放心,不是所有人都像謝景宣那般愛美人不愛富貴,榮華富貴在手,女兒愿終身不嫁。」
我爹被我這副愛財如命的窮鬼模樣震撼了。
他茫然地問:「我應該沒短過你的吃食?」
我也有些恍然,在爹爹病倒前,的確是那樣的。
但也不知怎的,那種被嬌養在后院里的生活,就恍若隔了數重煙霧,怎麼也看不真切了。
我只好道:「爹待我自是極好的,但往后的榮華,女兒想自己去掙。」
我爹閉上了眼。
他長長地嘆了口氣,仿佛想嘆出畢生的不如意。
「事已至此,我總不能真讓你拉著全侯府的人一起送死。」
……
五日后,殿試發榜。
探花郎謝景興被授翰林院編修之職。
很巧,剛好是謝景宣當年看不起的七品閑職。
18
京城近來很是熱鬧。
沉寂許久的永昌侯府,再次成了茶攤的包打聽們津津樂道的話題。
一是這永昌侯府嫡小姐突染惡疾,前些日子剛發了喪。
這位小姐在早些年也是尊貴極了的,可聽說遭了親兄嫂磋磨,這才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。
這二來……
「這侯夫人本就失了親女,卻沒想到,更讓人難以接受的還在后面——」
包打聽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一眼,壓低聲音道。
「磋磨死謝小姐的那個,根本就不是她親子,什麼世子,狗屁!
「據說是當年有人故意作惡,調換了襁褓中的兩個嬰孩,這最近被尋回的,才是真世子!」
我淡定地戴著幕笠坐在遠處,聽著在場人紛紛唾罵著謝景宣的惡行。
謠言的源頭在侯府,也就不會有人質疑真實性。
當然,謝景宣的確是我血濃于水的親兄長,不過他既然不在乎我們的親情,我便幫他舍了去。
比起給我重新造出個身份,直接頂替謝景宣,才是我繼承侯府最快的方式。
我爹起先不太忍心,但已經退了一步,他就永遠會對我讓步。
「真世子仁義,回府后也沒把那謝景宣逐出家門。只是罰他日夜在佛前懺悔,為他小妹念誦往生經。」
「不愧是圣上欽點的探花郎,這氣度果真不凡!」
「是極是極,雖失了個女兒,卻得了個前途無量的親子,謝家倒也可以釋然些了。」
釋然?
而今我前途無量,再無人能讓我的生命成為一場可笑愛情的奠基石。
我的確要釋然了。
但還差了一點。
19
得知「謝景心」去世的消息時,謝景宣委實怔愣了許久。
就在他將哭未哭,要做出一副好兄長的模樣感懷我時,他又被告知了真少爺回府一事。
謝景宣不哭了。
謝景宣要瘋了。
「什麼真少爺?我才是我爹娘的親兒子,你們胡說什麼?!」
謝景宣像犯了癲癥,不顧自己癱瘓的雙腿,竟直接扯著床幃把自己掀到了地上。
他喊自己的侍女,喊我娘,喊到最后開始喊「妹妹」。
沒人理他。
所有人都忙著準備謝景興回府的宴席,哪有人會搭理他一個「假少爺」
。
只有我好心好意去看望了他一眼,卻被他發瘋攆了出去。
緊閉的房門后,謝景宣開始咒罵所有人,寧書妍三個字再次被他提起。
唉,到底是自家兄長,當然要自己慣著了。
他這麼想念人家,那我就把人給他送回來吧。
20
而今整個侯府都被我收入囊中。
詐死一事需要我娘配合,我和我爹也就沒有瞞她。
何況她即便知道真相,也半句話都不敢透露。
比起我爹的古板,我娘可更懂得變通。
即便再偏向兒子,她也知道事已至此,她從今往后的好日子都拴在了我這個女兒身上。
曾經對謝景宣的討好與偏愛,她現在半點不落地挪給了我。
有了我娘協助,有些事情便愈發容易起來。
沒費多少力氣,我就找到了私奔的那兩個人。
只需要做些許手腳,那陳世文便提前兩年走進了賭場。
一個月后,寧書妍為了給他還債,被迫當掉了從我侯府順走的那些首飾。
她不知道的是,那些首飾是我特地叮囑小翠放到她眼皮子底下的,上面全都有我侯府的私印。
沒過幾天,侯府的人便聯系上了他們躲藏之地的縣衙。
被抓到衙門時,陳世文滿頭霧水,嘴里還不停嚷嚷著那都是他自己的東西。
但鐵證如山容不得他狡辯,偷盜的罪名定下,因其中有御賜之物,陳世文雙手被砍并判以流配。
慘叫聲把寧書妍嚇得夠嗆,為了自保,她當場哭訴自己是被陳世文拐走的。
她仗著謝景宣沒寫休書,依舊自稱是侯府的少夫人。
遠離京城的她還不知道,不管謝景宣還認不認她,她都不會是什麼少夫人了。
不過眼下她還是滿心希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