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本我混著這個月給婆母的例份送去了那院,還有一本留著燈下看。
城中的鄭環又有了身子,謝止最近都歇在那處,只說又南下去督貨了。
我曾趁著他不在去看過鄭氏,看著眉目順和、溫婉大方,她拉著兩個孩子有說有笑地去集市買東西。
糖人、布老虎、小風箏。我看得出神,膝上還扭了一下,當日倒不打緊,隔了一天腫得老高。
奐玉叫了秦十二來看,這人扔下一副膏藥就了了,十分敷衍。
「先生殺人是主業,治病只是偶爾吧。」
聽到我涼颼颼的這句,他倒不樂意了:「多少老百姓腿斷了也就夾兩塊板,你們倒十分嬌氣。」
我沒生氣,卻由這句想到了別處:「秦先生可知道哪里有孩子?」
秦十二一副被嚇到的樣子:「夫人這是要做什麼?」
我狀似十分柔弱傷心的樣子:「奴家相公有些難言之隱,無法生育,奴家又想做個母親,先生可有藥醫治?」
秦十二看了看我認真的神色,急忙跑了。
約莫晚飯的時候,婆母派人來叫我,我皺著眉問奐玉什麼事兒,她頗不耐煩:「秦先生的事兒唄,一個大男人住進府里,還總往您院子里跑,問冬說咱們老夫人可氣得不得了呢。」
我「嗯」了一聲,便叫人抬著往那院去了。
我是故意叫秦十二留下的,就為這一日。
十
進屋前我只問了奐玉一句:「人可來了?」
奐玉輕聲道:「您少叫吃席,這冷不丁一回,可不都來了。」
「好。」
我邁入大門:「晚飯的時候,母親怎麼叫我來您屋里呢。」
婆母垂著眼,看我進來才拿余光瞟過來一目,涼薄得緊,同小時候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分明不同。
「趁我兒不在,你做得什麼傷風敗俗的事!」
「哎呦我的天,您說得什麼話。」我裝得十分傷心,一張臉白得如紙一樣,雙眼說話間就落下淚來。
這一道,你娘兒倆會,我未必做得不好。
「就是說你和那個姓秦的!我已叫人去找了我兒,等他回來就休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婦人!」
我淚眼蒙眬地跌坐在地上:「母親空口無憑說這樣的話,是叫慧兒去死麼!」
老太太手上不知攥了什麼,氣得揚手就往我這扔過來,我輕笑了一聲側頭避過:「母親要殺了我!」
「不是老夫人叫我們說說話麼,這里頭是怎麼了?」
「是啊,是不是咱們慧與在里頭哭呢,不行,我得進去看看!」
說話的是我家族親里的最好事兒的嬸娘,街坊四鄰、親戚妯娌沒有一件事能落下她。我哭得動容,外頭吵得火熱。
婆母已經慌了:「怎麼回事?外頭是誰來了?」
「是咱們族里的親戚,母親,今日是我的生辰呀。」
我淚眼蒙眬地站起來將門推開:「嬸嬸們救救我,我的婆母不叫我活了啊。」
這群親戚當初最反對的就是叫我嫁給謝止,嬸娘掐著腰同我父親理論,說這個窮三代的偏門親戚能有什麼好根苗。
我爹不聽,將謝止當作親兒子培養。為了不叫謝止難堪,打那之后同這些親戚來往都少了,如今算是讓她說著了。
「怎麼回事?!」嬸娘哎呦一聲將我抱在懷里,「這青天百日的還能叫鳩占鵲巢的老東西逞能不行!」
這一句話,險些將我婆母氣過去,她坐在貴妃椅上,叫嬤嬤抹了好幾回胸口才緩過來。
「你家這好媳婦,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了!」
「放屁!」嬸娘帶著族中的幾位一把將我婆母前頭的丫頭拽開,「我慧與打小就是十里八街最乖巧的孩子,怎麼是你家兒子不行,還是我們家和離不起。污門狗屁的臟水,今兒你若不拿出個憑證來,我和你們沒完!」
謝止母子欺負我沒有父母,背地里做了許多事兒,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糊涂過去了。他們不知道,我也有人撐腰,只是一直不肯罷了。
「去!」婆母此刻被激起來了,不顧之前是怎麼打算的,直接派人去押秦十二。
秦十二進屋的時候,我一直在哭。兩眼腫得如兩顆桃仁兒。
他皺眉看了我一目,有些惱火,顯然已經猜到什麼了。
我突然了然地哎呦一聲:「母親竟說的是他?」
婆母臉上有一瞬的得意和快慰:「留宿外男,通奸在律法里是什麼罪過,你魏家不會不知道吧。」
我嬸娘才要說話,謝止便陰著臉從門口邁了進來。他面色發白,眼下還帶著瘀青,氣息十分虛浮。
我看著滿意極了,他卻不滿意,十分不耐煩地問道:「母親這是做什麼!」
謝止在這個時候,還不忘同我嬸娘和另外幾位親戚行禮,末了陰沉著一張臉看秦十二:「你好大的膽子!」
秦十二本來就不大高興,聽得這一句,直接甩了臉子:「我是你爹!」
十一
哈哈哈哈哈哈哈
我撲哧一聲笑出來,剛醞釀好的哭腔一瞬便沒了。
老太太一口氣沒喘上來,直接氣過去了。屋子里人仰馬翻,我靠在嬸娘懷里,笑瞇瞇地對著秦十二拋了個媚眼,給他嚇得一個激靈。
「報官!」
謝止剛叫人找了大夫,回頭就氣沖沖地吼:「我這張臉不要了,報官!讓整個樊城都看看你們魏家的好閨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