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覺得林舟渡特別好,演技也好,人品也好。”
林舟渡當然很好,謝成文想,然后又摸不著頭腦:“所以呢?”
謝祺又不說話了。
謝成文實在很煩惱,謝祺這是什麼遲來的青春期嗎?他試探著問:“你不喜歡?”
其實不喜歡也沒辦法,他和林舟渡并不會以謝祺的意志為轉移,不過謝祺以前倒沒有表現出來過這樣的立場,還會幫謝成文挑圣誕禮物。
“不是。”謝祺很快回應,“只是覺得……”
他也不太能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,又嫌說出來有點肉麻,所以說得很簡單:“我爸爸明明也很好。”
他爸明明就在眼前,謝祺卻不用“你”,非要用個別的詞語來指代。謝祺的不開心,并不是因為一段還沒有來得及開始的戀情,而是不安與那麼一點……妒忌。
他覺得林舟渡太奪目了。
謝成文試圖安慰謝祺,或者說,跟謝祺解釋:“他是公眾人物,總是會有很多人喜歡他的。但你看不到他受到過多少批評,起碼我只做工作上的事情,他不一樣,有人愛他就有人恨他,演員承載了太多感情就變成明星,這是代價。你也不會希望我是那樣的。”
謝成文說完,又覺得謝祺的確還是小孩子,他明白謝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產生——林舟渡越來越有名,而謝成文,就會相對地不再處于更強勢的地位。謝祺比謝成文本人還憂心。
“學霸,”謝成文認真地跟謝祺說,“有的事情不是這麼算的。不要替我在意那些東西,不要影響你的心情,我也沒有那麼脆弱。”
他把謝祺拉起來:“現在,給我下去吃烤肉。
”
一大把肉串正好剛被林舟渡烤熟,他順手遞給剛下來的謝祺和謝成文。謝成文接過來,沒吃幾口,又去一邊接電話,只留下林舟渡和謝祺兩個人。
林舟渡為難起來,他不知道說什麼,便專心烤肉。謝祺又站過來,幫林舟渡刷醬料。
也許謝祺是在為謝成文沒去接他不高興?林舟渡這麼猜測著,就想幫謝成文說幾句好話。
“他看到你的ins里說,生病了沒去成和同學約好的燒烤,看你好像真的很遺憾,就說給你彌補一下,結果工具送得晚了。”林舟渡跟謝祺解釋。
謝祺沒有說話,林舟渡有些尷尬,又只好把肉都翻了個面。
謝祺想,林舟渡的確很好,而且,對謝成文也很好。
“我爸其實很笨。”謝祺一開口,就是對謝成文的批評。
“爺爺跟我說的,爸爸年輕的時候,本來在公司工作挺順利的,突然有一天開始,變得很悶,天天加班很久,手下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也要去跑現場,誰讓他出去玩都喊不動。家里人實在搞不懂,問他到底怎麼了,需不需要看心理醫生。”
“我爸說,前些天看到一個作家,二十七歲的時候,那個作家在朋友家看了一部錄影帶電影,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電影是可以這樣表達的。看完電影連公交車都停了,那個打開新世界的作家,在北京的大街上熱血沸騰地走了二十多公里。”
“那天看到劇組殺青,其他人都散了。我也是這樣,繞著影視城,走了很多公里。”還是小謝的謝成文在那時候說。
其實是可以回到正軌的,去做更安全、風險系數更低的事情,享受了那麼優厚的生活條件,自然也要承擔責任,謝成文并沒有想逃避那些,但總是忘不掉。
“他想得很多,遇到自己的事情反而猶豫,替別人著想。如果不逼他開口,他就什麼都不會說。”謝祺說,“可他真的很喜歡你,你……”
謝祺又不知道說什麼了,他又覺得不應該對林舟渡用祈使句。
“我希望你們一直在一起,希望你對他好,因為他會開心。”謝祺換了措辭。
林舟渡眨了眨眼睛,只看著謝祺。
但謝祺不再繼續說了。
謝成文很快打完電話回來,詫異地看他們。謝祺面子薄,坐下來吃了幾口,就說飽了,去休息了。
謝成文很不滿謝祺如此不給面子,但也沒有叫住謝祺,反而問林舟渡:“說什麼了,他這麼不好意思。”
“說你智商沒他高,不聰明。”林舟渡敷衍謝成文,把謝成文的手抓過來,疊在一起。
謝成文和他的左手食指上都有一枚素戒,款式簡單,但不便宜。去美國看謝祺的時候路過賭城,謝成文說
想去看表演,車卻開到了登記窗口那里,手續很快辦完,因為謝成文居然還提前做了預約。其實毫無法律效力,只是一個紀念憑證,但還是值得高興的。
謝成文一回到車上,就讓他把戒指換手指戴。林舟渡依著謝成文換了位置,但又忍不住刺激謝成文:“想查的人還是查得到的。”
當時謝成文就嘆氣,讓林舟渡不要再說話。
“看什麼呢?”謝成文說,“烤肉要冷了。”
“你的手很好看,”林舟渡說,把戒指取下來,又換回了左手無名指,順便把自己的也換了過來,“這樣戴更好看。”
謝成文皺了皺眉,想讓林舟渡別鬧,一抬眼看到林舟渡的表情,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“隨你吧。”謝成文說,才看到林舟渡笑起來,又把邊上的手機拿起,對著手拍照。
林舟渡給曉雯發了個信息,說這兩天就準備發條微博,讓做好準備。
“這麼快?”曉雯問。
林舟渡卻不覺得快,他已經等了足夠久了,鋪墊也做了太長,該知道的都知道了。可是要不要捅破那層窗戶紙,仍然是個問題。
但他不去,謝成文就永遠不會說。林舟渡想做主動的那個人,不是因為他愛得更多一些,而是有些選擇只能他來做。
“沒事的,”林舟渡安慰道,“接不到戲也不會少你們工資的。”
掛了電話他上樓,一層一層往上走,謝成文在樓上等他。
他的人生里,還有那麼漫長的歲月,有的人不需要他去證明勇敢,怕喧囂驚擾到他。但他會知道,在那個人身邊,他可以找到不謝的煙花。
END.
注:
“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電影,可是當我在一九八八年看完第一部 錄像帶電影《野草莓》時,我震驚了,我第一次知道電影是可以這樣表達的,或者說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的電影。那天深夜離開吳濱的家,已經沒有公交車了,我一個人行走在北京寂靜的街道上,熱血沸騰地走了二十多公里,走回十里堡的魯迅文學院。”
——余華雜文集《我們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