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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禾?
秘書跟了他好多年,確認過他認識的人里面,沒有一個名字帶「禾」字的。于是還給他請了個心理醫生,醫生看不出來原因,開了點安神鎮靜的藥走了。
發熱反反復復,最難受的時候,顧琤卻越漸清醒,他臉色蒼白,臉頰卻嫣紅,艷色無邊,雙目無神地看著手上結痂的創口,嘴角溢出苦澀的笑。
笑自己可悲。
跳進冰冷的水里時,暗淡模糊的視野中,幾絲微光在上方波動,那一瞬間他終于不再壓制著自己洶涌的情緒。
滿心是紛亂復雜,漸漸地順開。
難受了好一陣子的悶和堵,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,化作刀刃寸寸地凌遲著心臟。
他終于意識到了,自己對蘇煙禾的愛。
終于肯承認,他后悔了。
他后悔,他弄丟了那樣愛他的女孩。
所有有關于她的回憶,沒有隨著時間模糊,反而被時間淘洗得越來越清晰,每一次回想,便心疼得難以復加。
顧琤肉眼可見地意志消沉,身體好轉以后,精神卻好似遺留在了病中,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,連以往最在意的顧氏,也不太上心。
他在住所鏟了原本的珍貴植物,種滿了薔薇花。
可是這個時節的薔薇都快開敗了,只會凋零,不會盛開。
顧琤捏著一枝正在枯萎的薔薇,沒什麼表情地將其揉爛碾碎,泛著清苦味的花香漫開,頹靡芬芳。
他盯著被劃出的傷口出神,喃喃自語:
「再小的傷口,也是會疼的。」
「那她被刺穿了肚子時,該多疼啊。」
他氣色不好,薄唇失了血色。
秘書走過來時,聽到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畫面,她假裝沒聽見顧琤那句奇怪的自語,上前匯報公司近況,還提起白秀秀,說她一直想來探望他,被擋在門外。
顧琤不想理會。
這時秘書接了給電話,回來凝重焦慮地對他說:「老板,白小姐被綁架了。」
23
本來這是白家自己的事情,可他們搞不定,于是找到顧琤求助,畢竟在所有人眼里顧琤對白秀秀是不一樣的。
顧琤猶豫了會兒,還是決定插手。
雖然他對白秀秀沒有感情了,可感激還在,念著她從前的幫助,不管目的如何,他都不能坐視不理。
冷漠陰郁的人,是蘇煙禾最不喜的那一種。
綁匪要求一個人帶著贖金到他們指定的地點,白家人畏畏縮縮,顧琤干脆自己拎著一袋子現金去了那個地方,身后隱藏著跟隨的警察。
是郊外一片荒山。
交換很順利,可快結束時,意外起了沖突,他們想撕票,顧琤大長腿一伸將身邊的人踹開,踹掉了頭頭的手槍,與他們打斗在一起,趁亂帶著白秀秀逃跑。
他受了傷,身后的人追得緊,于是擰眉對白秀秀說:「分頭跑,我把人引開。」
白秀秀害怕,想貼近他。
顧琤避開。
白秀秀滿臉受傷,這時顧琤卻聽見他的心聲:
「請來的這群人演技也太好了吧,回去給他們加錢!」
顧琤猛然抬眸,盯著她。
白秀秀沒注意他的神色,內心還在想著怎麼趁這次機會勾搭他,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暴露得明明白白。
顧琤聽著,仿佛卸了全身的力,一動不動,再也走不出一步。
原來這一次,是白秀秀設計的圈套,連日來顧琤突然的冷淡疏遠讓她產生了危機感,害怕顧琤不再優待自己。
于是她主動地請人假裝綁架自己,引顧琤來救,打算在逃跑過程中共患難,又是英雄救美,拉近和他的關系。
不止這一次。
上學時他遭受的校園霸凌,也是她在背后教唆,然后假裝救贖他。
小時候他被兄弟親戚們欺辱,她就在不遠處看著,等到他最慘的時候才出來攔著,只為加深他的感激。
先把人推進泥潭,再溫柔地笑著拉出來,假裝是他的救世主。
正如,他之前對待蘇煙禾時那樣。
握著刀柄刺向別人的時候,自然沒有感覺,可當刀尖倒轉,對著自己扎進心口的時候,便能感受到疼。
感同身受是最好的報應。
顧琤心一抽一抽地疼,過了好多年,忽然生了許多憐惜,想起年幼時被拋棄在警局門口的小煙禾,想起冬天被浸冷水毆打的少女,想起舉著獎杯奮力地砸到繼父的蘇煙禾。
他一直不敢去回想這些攻略過程。
現在卻瘋魔了一半,既害怕想起,卻逼迫自己一幕一幕地去回憶,清晰地感受著難以言喻的心疼、愧疚、悔恨。
身后假扮劫匪的人追上來,白秀秀著急地想拉著他逃,顧琤將人推開,頹然地跪在地上,心臟在疼,頭也疼。
越來越疼,他捂著頭。
追來的人面面相覷,沒想到能把人追上,愣在原地也不好,容易暴露,他們不得不開始對顧琤拳打腳踢,做戲做全。
顧琤沒有任何反抗,捂著頭,神情恍惚,直到警察圍上來將那群人逮捕,他依然失魂落魄,被扶上車的時候,靈光一現,他想通了什麼。
他想,蘇煙禾應當是恨他的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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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煙禾在訂婚宴上突然愛意值暴跌,之前他不明白是什麼原因,現在他想明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