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待他們二人的事情被發現之后,便由她趁亂去收拾屋中的香爐,以免被人發現香爐中的余香有問題。
聽到婦人招供的那一瞬間,顧時行立即明白了那個校尉就是婦人口中的另一人。
他連夜進宮,稟明了皇上,再由侍衛把趙勇給抓拿了。
趙勇也由他來審問。
在審問趙勇的時候,不待趙勇招供,他也在忽然浮現的記憶中知道了幕后的人是誰。
而后的試探,加上趙勇的反應,也印證了他的記憶是沒有任何偏差的。
——四年前算計他與蘇蘊的主謀是大皇子李嵇。
只因針對他,才做了這樣下作的手段。
而蘇蘊不僅是被他所連累的,還無辜被誤會且責罵了數年。在蘇府在侯府,乃至在外人的面前都無法抬起頭來。
這事更是連累得她小娘也因此受打擊而瘋了。
難怪夢中在海棠小院時,她說不要再重蹈覆轍嫁給他那時的語氣,是那麼地堅決。
難怪在風雪夜中,在馬車內她哭得那麼的凄慘。
那些記憶悄無聲息地,慢慢地涌上,再猝不及防地鉆入了他的腦海中,
他一時不知如何面對被自己所連累的妻子,所以在子時前回了侯府,就一直在書房坐到了現在。
坐在桌案后,身形就好似是被定住了一般,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隨風而動的竹影。
油燈的火芯越來越小,待一縷清風拂入,吹熄了最后的一小撮火芯,屋內頓時暗了下來。
月色照射進書房中,落在桌案上方。顧時行坐在明暗交界之處,眼底的眸色晦暗不明。
他只是在想,在想回房后該如何面對妻子,在想怎樣才能補償得了她。
不知什麼時候,唯一的月光也沒了,外邊逐漸起了風,而后下起了秋夜細雨。
許久后,似乎已經五更天了,外邊已開始有下人在走動了。
顧時行輕呼了一息,然后才從書桌后站了起來。
起身后朝著書房外走去。出了書房,直接走入那綿綿細雨之中。
回到房外,遲疑了幾息后才緩緩推開房門,走進了屋中。動作輕緩,絲毫沒有吵醒屋中的人。
他緩步走進了里間,走到了床邊,掀開了帳幔。
在床沿處坐下,望著床上的人。
也不知她夢到了什麼,眉頭緊鎖著,表情痛苦,口中還不停地在夢囈著什麼。
似乎摻雜是——孩子,娘親的詞語。
顧時行正要喚醒似乎做了噩夢的蘇蘊,但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,猶豫了一下,還是止了動作。
他伏下身,附耳到她嘴邊,仔細聽著她說的夢話。
而蘇蘊確實也是做了一個夢。
夢中她身在侯府的小花園,可不知怎的周遭似乎有一層濃濃的迷霧把她籠罩在其中。她只知道自己身在小花園,卻又是什麼都看不清。
這時候迷霧中忽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“娘親。”
蘇蘊心頭一震,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,但前方卻是被濃霧所籠罩著,什麼都看不清,只隱約地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團濃霧之中。
蘇蘊一急,連忙朝那處跑了過去。可是在跑了過去后,卻是又是一陣迷霧,什麼都沒有。
“娘親。”
那軟軟的聲音再次響起,蘇蘊再次往聲音的方向追去。
不知道追了多久,那孩子卻像是故意躲著她,不讓她找到一樣。
蘇蘊開始有些崩潰了,她覺得是因自己拋棄了孩子回到這輩子,所以孩子才不想見她的。
她癱坐在地上,哽咽道:“孩子,娘親不是不要你,而是只有這樣選擇,你爹爹才會平安無事……”
“你不要怪娘親,出來見見娘親好不好?”她語聲中帶著濃濃的哀求。
周圍安靜了下來,也沒有了孩子的叫喚聲。
那種愧疚的感覺涌了上來,蘇蘊哭了。
但隨之她感覺到好似有人抹去了她眼尾的眼淚,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聲“莫哭了。”
顧時行聽到她所言的夢話,心情凝重。
她瞞著他的事,似乎不是以常理能說得通的。
可再看到她眼尾又被眼淚沾濕,不禁用指腹摸去。
這幾日,她比往前四年哭得還多,或者除卻在婚前見她哭過兩回,他再也沒有見過她哭了。
可見,這幾日壓在她心里邊的事有多重,壓得她有多喘不過氣來。
她在他面前笑容多了,可他也感覺得出來,傷哀也同在。
蘇蘊感覺到了什麼,漸漸地從夢中醒來,半睜眼眸,一時有些茫然地望著給她擦拭眼淚的人。
許是睡糊涂了,神志有些恍惚了,所以一時分不清今夕是何夕。她起身直接抱住了身上帶著水霧的顧時行,語聲顫顫:“我夢見我們的孩子了,他不理我了,他在怪我不要他了。”
顧時行愣了一瞬,但接著還是抱住了她,掌心在她的背后輕緩地拍著。
幾息后,許是他身上的寒涼與濕潤的氣息讓蘇蘊清醒了幾分,她逐漸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,也不急著解釋,而是問:“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”
顧時行應:“剛剛回房。”
蘇蘊以為他是剛回來,也就沒有多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