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2：第一千八百一十一章 幾分愚蠢的心軟

大雨把她嘴角的血沖刷掉，整張臉都顯得干凈無比。

趙紓只看一眼，便知道她已經不行了。

那棵樹正中她的胸口，她的骨頭被壓斷，內臟也必然受到了重創。

她的眼神都渙散了。

到了這個時刻，趙紓也不會去說那種帶你去找大夫之類的廢話。

“是你救了晏兒？”他問。

“我……才不想……救，救顧云黛的兒子。”她低聲說，“我討厭她……這輩子最討厭她。誰叫她……處處都比我好……”

她一邊說，嘴里不停涌出血，然后迅速的被雨沖洗掉。

趙紓把她帶到屋檐下避雨的地方，讓她能稍微好受一些。

顧云湘從喉嚨里發出幾聲低笑：“一直聽說秦王殿下傾慕顧云黛……秦王殿下風姿無雙，她卻已經嫁做人婦無法沾染……啊，她還沒我離秦王殿下這般親近過吧？從，從這一點來說，我怎麼也算贏了她一回……”

趙紓說道：“輸贏，就這麼重要？你跟她本是姐妹，有什麼較勁的必要。”

“有啊，當然有。為什麼她出生便是嫡女，而我只是妾室生的庶女……我生來就比不過她……秦王殿下你是不會懂的……”

趙紓淡道：“我是嫡皇子出身，但我皇兄做了皇帝，皇兄的兒子做了皇帝，我只能為臣子。我要跪皇兄，還要跪皇兄的兒子。難道我要因此不忿，并且害他們嗎？能決定你成為什麼人的，不是你的出身，而是你自己。”

顧云湘無力的笑了笑：“也許因為……我是女人，心眼小。”

“你既然恨顧云黛，為何要救晏兒？”

“也許因為……我終究只是個女人，還是有幾分愚蠢的心軟。”

她仰臉看著黑沉沉的天空，輕聲囈語，“死就死了吧……我也不欠誰的了。”

眼看著她瞳孔開始散，趙紓問：“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要說？”

“告訴顧云黛……她欠我一條命……幫我照看……安好……”她斷斷續續的說完最后一句話，停止了呼吸。

但她并沒有閉上眼睛。

她雙眼望向遙遠的天際，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。

趙紓抬起手，幫她閉上眼睛。

不管她生前如何，做過多少壞事，她終究還是用自己的命，換了晏兒的。

屋里。

趙元璟給晏兒大概檢查過，身上臉上有許多擦傷，額頭的傷最嚴重。必須盡快回宮，讓御醫診治。

雨已經漸漸的止了。

趙元璟先帶晏兒回宮，另叫人把顧云湘的尸體送回顧家。趙紓則留下處理姬文淵和龍脈這邊的事情。

雖然已經離龍脈很遠，但姬文淵的銅鈴還是在不斷的吸收紫色的氣。

偏生這銅鈴極其堅固，不論是刀砍還是車攆，全都紋絲不動，連一點痕跡都沒法在銅鈴表面留下來。

趙紓把姬文淵吊起來，然后把他弄醒。

姬文淵醒來，看見自己正在一片混亂的小院中，不由臉色微變。

“晏兒呢？”他急切問。

“回宮了。”趙紓冷冷的說，“現在，本王需要你說出來，這鈴鐺怎麼停止吸收龍氣。”

卷2：第一千八百一十二章 人生百年

姬文淵仿佛沒聽見般，怒叫道：“把晏兒還給我！”

“還給你？晏兒是你的嗎？”

“我要帶他回部落！”姬文淵赤紅了眼睛，“她還在等著我！”

“誰在等你？”

“莊莊，莊莊還在等著我！”

“莊云舒？”趙紓盯著他，“她，不是已經死了嗎？”

“她沒死，沒死，誰說她死了？你閉嘴，我不許你說她！”姬文淵因為丟失了晏兒，也變得狂躁，眼睛布滿了血絲，猶如野獸一般吼叫。

失去莊云舒，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刺激。

他現在所做的一切，都是要讓莊云舒蘇醒。

趙紓也隱約意識到了什麼。

雖然他并沒有親眼見到莊云舒如今是什麼模樣，但也知道，她是被冰凍住的。這樣的狀況下，以九黎族的神秘，未必就沒有什麼法子，把她弄醒。

趙紓想了想，說道：“也就是說，你要用龍氣接觸你姬家人的詛咒，用晏兒的血，幫你蘇醒莊云舒？”

姬文淵的狂暴頓住，有幾分詫異的看他一眼，似是沒想到，他能這般準確的猜中自己的目的。

“秦王果然不愧為秦王。你猜到了，又如何呢？”姬文淵慘笑著說道，“說起來，莊莊也是為了救你，才會墜落懸崖。秦王爺，你對莊莊的死，就不內疚，不負有責任嗎？”

“推她下去的是你。”趙紓聲音清冷，“本王，絕不會因為你的錯而自我懲罰。”

姬文淵掙扎叫道：“我只是要用你們皇室的血去救她，我并不是要殺顧云黛的兒子！”

“晏兒才五歲。你這麼做，與殺了他，沒有任何區別。”趙紓伸出手臂，“你不就是要皇族的血去救莊云舒嗎，本王的可以給你一些。”

姬文淵一愣。

“但是，本王有一個條件。”趙紓舉起銅鈴，“你把這銅鈴毀掉，然后把所有的紫氣還回去。雖然本王并不信龍脈那一套，但你破壞這里的地勢風水，不僅這里會出事，整個大周也會受到牽連。”

姬文淵沉默。

趙紓說道：“在山洞里的時候，你逼迫元璟在江山和他的兒子之間做選擇。現在，本王要你在你自己的命，和莊云舒的命之間做選擇。

你，會怎麼選？”

姬文淵沉默了許久，緩緩說道：“我要救莊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