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信上,和陸博雅的對話框還停留在昨天,他沒催我,很可能是氣到不想理我。
電梯叮的一聲開啟,我匆匆進去,按了樓層后,迅速發消息給他。
可電梯門一關,手機信號半格沒有。
我急得要死,等電梯到樓層后,我大步跑向火鍋店,同時急躁地看著遲遲不恢復信號的手機屏幕。
火鍋店是中式裝修,雕花木板隔開一個個半鏤空半敞開的空間。
我四下張望,根本沒有單人獨坐。
他果然是走了。
我沮喪地卸下肩膀,像丟失了最寶貴的東西一樣,空空蕩蕩,難過非常。
就在我站在原地,耷拉腦袋時。
背后傳來天籟之音。
「徐小姐?」
我猛地轉身,緊縮的瞳孔里,映出了想著念著一整晚的陸博雅。
「你,」我聲音發干,意識飄散,「怎麼沒走……」
「你還沒來,我怎麼會走。」陸博雅對我淺淺地笑了一下。
他今天沒有穿得很隆重,簡簡單單的白襯衫休閑褲,鼻梁上架著細框眼鏡,襯衫整齊地挽在手肘,露出白皙細致的腕骨和肌膚,左腕上套著一串細細的玉石鏈。
玉石看似雜色普通,卻盤得溫潤極了。
他這身打扮不像儒雅教授,倒像是清俊溫和的大學生。
怎麼說呢……就——清水出神仙,天然最好看!
「位置在那邊。」他端著水果托盤走在前面。
我跟在他身后,急急惱惱地解釋:「我不是故意遲到,其實我出門特別早,比早高峰還早!就是……就是出了點意外……」
在車里睡著這事太蠢了,說出來都嫌丟臉。
他忽然停步,我喋喋不休地撞到他背上。
明明沒用多少力氣,他還是被我撞得往前多走了一步。
「小心!」我連忙拉住他,嘴角抽啊抽的,「對、對不起啊。」
他不以為意,說:「到了,就是這桌。」
神仙能不能和凡人做朋友我不知道,陸博雅肯定不會愿意和我交朋友。
鴛鴦火鍋,清湯麻辣。
陸博雅清湯煮菜,我紅油涮肉。
還真是——涇渭分明,明明白白。
戳著盤子里的肉,我有種難以下咽的感覺。
「徐小姐。」他叫了我一聲。
我抬頭,面前是遞過來的圍裙。
陸博雅遞完圍裙遞飲料,遞完飲料遞水果。
這家火鍋店號稱服務第一品質第二,但陸博雅的服務比店員還殷勤。
對一個禮貌回請的外人都這麼貼心,這要是對未來的另一半,還不得如珠似寶疼成眼珠子……
「徐小姐?」
「嗯?」我眨眨眼,意識到自己走神了,「你說什麼?」
「飲料,還要續一點嗎?」他溫聲問。
「不用了,還有大半杯呢,」我掩飾著心不在焉的失落,隨口問,「你手上這串珠子不錯,什麼玉的?」
「這個,」陸博雅抬起手,輕輕晃了晃,說,「不是玉。」
「不是玉還這麼好看,」我呵呵干笑,「可能是戴的人太加分了。」
陸博雅抿唇淺笑:「戴的人不算什麼,是送的人加了分。」
「誰送的?」我問。
「一個很久以前認識的……」陸博雅輕聲說,「朋友。」
「老朋友啊,」我理解通透,「難怪這麼好看,這得常年盤著,一直戴著吧。」
前幾年莫名流行過一段時間的文玩手串。
有人愛戴木珠子,有人愛戴玉珠子,周圍那群大老爺們幾乎人手一個,整天聽他們說這些玩意兒,我也多少了解一點。
「從收到那天起,十幾年來,從不離身。」他回答。
「那確實不容易。」我點點頭。
話題到這里似乎就該結束,再問下去就越界了,我又換了個話題。
「你能和我講講大學是什麼樣嗎?」我期盼地看他,眼睛晶晶亮。
陸博雅對我有問必答,一開始只是說了些大學的職能,見我云里霧里,話題一轉,說起了他的學生。
他學生很多,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,碰撞在一起,發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。
大學校園,永遠不缺新鮮熱鬧。
我聽得目不轉睛,最后喃喃道:「……真好。」
「什麼真好?」他不解。
「讀書呀,」我笑著回答,「讀書真好。」
讀書,上學,是我能艷羨一輩子的事。
有些不太好意思,我咬著筷子,小聲說:「其實我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……」
旋即看向陸博雅:「你呢?你平時喜歡做什麼?」
「我的愛好比較雜,大部分都不值一提,目前有興趣的是旅行,」陸博雅遞了張紙巾給我,「我剛回來不久,很多地方都沒去過,如果條件允許,我很想多出去走走。」
小姑說過陸博雅是香江人來著。
「這邊好的地方太多了,光是蘇南就數不勝數,」我說,「市內有園林,遠郊能爬山。」
「有機會一起去?」他笑著問。
「好呀!」我滿心愉悅地答應著,心里一再感慨,陸博雅太過體貼,相親不成禮貌在。
職業上騙了他,吃飯時又遲到,他還是給我留足面子。
他真的,我哭死。
火鍋吃到尾聲時,過道上走過去三四個年輕人,末尾的那個忽然停下腳步,看向我們這桌。
「陸教授?!」
他這不高不低的一聲出來,其他人也跟著一起看過來。
「你們也來吃飯?」陸博雅毫不意外,淡淡詢問。
「是,是——」幾個年輕人跟上了發條一樣,一個個脊背挺得直溜溜,又一個勁兒盯著我看。
我點頭,算打了招呼。
陸博雅沒多說什麼,幾個年輕人也沒敢多看多久,拉拉扯扯地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