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熱嗎?」小姑見我不怎麼喝,問道。
「有點,」我放下勺子,朝她笑,「晾晾再喝。」
小姑感慨:「你從小最愛喝排骨湯,一個人能喝一鍋。」
我沒接話,只呵呵笑。
小姑又問:「我今天下午聽人說,醫學院那邊有個男老師,條件不錯的,要不要給你相相?」
「不要不要,」我連忙說,「我以后用不著相親了。」
「有人了?」小姑詫異。
我抿起嘴,笑著點頭。
「這麼快,」小姑疑惑,「之前不是才和陸博雅……」
「就是陸博雅,」我也不瞞著,直截了當道,「我們打算進一步發展。」
小姑松了口氣,朝我笑道:「陸博雅年輕有為,人又長得俊俏,你可要好好把握。」
已經握過啦!
我竊竊開心直點頭。
小姑不忘催促:「喝湯吧,可以喝了。」
我拿著勺子攪湯碗,屏住呼吸,舀了一勺,但也只喝了半口。
「對了,」小姑忽然說,「嘉怡下周要回國了。」
半口湯含在嘴里,我整個人呆滯了一下后,才慢慢咽下去。
難怪,這麼急著給我相親……
「哦,嘉怡要回來啦?」我聽見自己是這麼反問的。
「嘉怡出國這麼多年,也是時候回來了,還有,隋濱和她一起回來……」
耳朵里又開始嗡嗡作響,后腦勺又有點隱隱作痛。
我麻木地往嘴里灌排骨湯,一連五六勺后,被嗆了個正著。
「怎麼還嗆著了?」小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我。
我邊咳嗽邊擺手。
「再怎麼愛喝也不能這麼喝,還咳嗎?」小姑擔憂地問。
「沒事——沒事——」我平息了好一會兒,才止住咳嗽。
碗里還剩一點湯,底下沉淀肉渣,上面浮著一層油花。
耳朵和腦袋的不舒服加在一起,比不上胃里的翻江倒海。
我放下勺子,壓著咳嗽對小姑笑著說:「最近接了一個工程,晚上還有應酬,我得先走了。
」
「行,」小姑站起身,「鍋里還剩不少排骨湯,我找個保溫盒給你帶走。」
看著小姑忙叨叨地找盒子盛湯,我慢慢拉平嘴角,握緊拳頭。
拎著排骨湯,我沒立刻回家,而是去找了錢彧。
和我住在老城區不同,錢彧偏喜歡新區,買了湖畔酒吧街后的別墅,享受出門就能過夜生活的日子。
我按了四五遍門鈴,門才姍姍開啟。
錢彧穿著渾身是亮片的衣服,大剌剌頂著門:「來得正好,一起去街上玩玩?」
「是去街上玩,還是去夜店玩?」我一眼看穿,同時鄙夷他的著裝,「你這什麼破衣裳,上下八百個洞,還串燈泡。」
「你懂什麼,這叫戰袍,今晚全靠它炸裂全場!」錢彧抖了抖肩膀布料,一副風騷無限的模樣。
陸博雅不懂我的閱讀理解,我也不懂錢彧的審美盆地。
「這個給你。」我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。
「什麼?」錢彧接過來看了一眼,無語,「又是排骨湯……這個月第三回了吧,你小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。」
「廢話那麼多,愛要不要。」我瞪他。
「白來的干嘛不要,」錢彧抱住保溫盒,對我擠眉弄眼,「怎麼樣?要不要一起去玩玩?不開玩笑的,今晚這局,有大魚!」
說這話的同時,他晃了晃腰,恨不得把嘚瑟兩個字刻在臉上:「膚白貌美氣質佳,男女都有,還是個高端局,你喜歡的那種也有。」
「謝邀,拒絕。」我藏不住心里那點小得意,「我和你不一樣,寧缺毋濫,一個就夠。」
「你是一個都沒有吧!」錢彧嗤笑。
「以前沒有,現在有了。」我說。
錢彧「欸」了一聲,驚奇看我:「有了?誰呀?買了幾個包?」
「你滿腦子除了包就沒別的了?」
我橫了他一眼,這人不該搞建筑設計,應該往箱包市場發展。
「包是一個計量單位!」錢彧一張臉都湊過來,好奇地問,「說說唄,值幾個包的?五個?十個?你眼光高,十五個?」
如果一定要用包來衡量,那他的價值大概是——「一百吧。」
「一百個包?!」
「不是一百個包,」想到陸博雅,我止不住笑意,「是一百面墻的包。」
「咦~」錢彧一臉不信,「有沒有那麼好啊,我怎麼這麼不信呢,你把他叫出來我當面驗驗貨。」
「你說的是人話?」我一個眼刀飛過去,不滿他輕佻的用詞。
「這麼護著,」錢彧頂了頂我肩膀,「真愛呀?」
「你有時間八卦我的事,不如早點把設計圖趕出來,」我威脅地覷他一眼,「下周二是死線,不見圖,拿命抵。」
「圖,我下周一就給你。」錢彧信誓旦旦,緊跟著,哥倆好地搭著我肩膀,笑得賊眉鼠眼,「你得把你的巨包盆帶出來給我看看。」
巨包盆?
「巨多!包包!金盆!」錢彧看出我不解。
「別亂給他起奇怪的外號,也別好奇心到處飛,他是大學教授,正兒八經文化人,我和他才有點苗頭,不想莫名其妙被減分。」我推開肩上的胳膊。
「見個面怎麼就減分了……」錢彧嘟噥。
我才懶得理他,扭頭走人。
快走到大門口時,錢彧忽然喊:「徐厘!你是不是拐著彎兒損我呢!我有那麼掉價嗎?!」
與天人之姿的陸博雅比,吊兒郎當的錢彧簡直不能更掉價。
回家后,我先去了洗手間,干嘔了大半天,刷牙漱口又喝了兩大瓶礦泉水,才揉著胃蔫蔫地趴在書桌上。
休息一會兒,就十分……五分鐘吧,休息五分鐘起來看書。
本來打算趴五分鐘,但一分半后,伴隨手機震動,我像脊梁骨裝了彈簧一樣忽地直起身,抱著手機緊盯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