捂著被我頂疼的胳膊,錢彧僵笑著改口。
陸博雅笑意不減,風度極佳,答應了說好。
我本以為錢彧會收斂一些,就算要鬧,也不至于胡鬧,可這家伙半點不懂收斂。
說是喝一杯,哪里不能喝,蘇南多的是清吧酒咖,非得來夜店瘋?!
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得我耳朵生疼,滿場燈光刺得我眼前發昏。
錢彧整個人跟電動馬達一樣,在座位上彈來彈去,晃左晃右。
他在這里如魚得水,嘴角咧到耳朵根。
我扯了扯錢彧的衣服,朝他說了句話。
「什麼?」錢彧喊著問。
我湊到他耳朵邊喊:「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!」
「這里好玩啊!」錢彧喊回來。
好玩你大爺!
我氣得要死:「你能不能給我長點臉?別在陸博雅面前拉胯!」
「就你事兒多,你看巨包盆,他都沒意見!」錢彧不以為然。
我順著錢彧努嘴,看向了陸博雅。
他坐在皮質沙發上,穿衣打扮又有不同——白襯衫衣袖上繡著縱條,衣領上別著掛飾,淺藍牛仔褲修身又清朗。
察覺我在看他,陸博雅抬頭沖我笑了一下,這笑溫柔又清透,澈亮的眼瞳映著駁雜彩光,臉上肌膚一片明晃晃的瓷白,五官輪廓在光影之中越發深邃奪目。
像極了博物館里的鎮館之寶,獨立在展柜中,射燈下光彩逼人。
真真是——越夜越美麗。
我被他這一笑,給蠱惑得心跳突突快。
陸博雅靠過來,在離我不遠的耳邊揚高嗓音:「怎麼了?」
「沒事……」我別開眼,端起杯子灌冰水。
音樂聲忽然拔高,舞臺燈光變了幾下。
錢彧朝我們喊:「去跳會兒?」
我:謝邀,不會。
陸博雅笑著搖搖頭,也婉拒。
錢彧大拇指示意舞臺:「我去玩會兒,你們喝著。」
錢彧來夜店就跟回自己家一樣,眨眼就上了舞臺。
臺上人擠人,錢彧撩起上衣,露出大片腰線,扭成了一個麻花。
「我和錢彧是朋友!」我對陸博雅大聲解釋,「但是我從來不和他來夜店!」
陸博雅聽明白了,笑了笑,說:「來也沒關系。」
「啊?」我眨眨眼。
陸博雅在我耳邊說:「只要是合法場所,酒吧、 KTV ,都是給年輕人放松的地方,偶爾來玩不要緊。」
我一笑,陸教授思想還挺開明。
錢彧在臺上蹦跶得歡,我對陸博雅示意了一下,起身去洗手間。
再出來時,遠遠看見座位旁站著個年輕女孩,正彎腰對陸博雅說些什麼。
我疾步走過去時,瞥見了女孩拿著手機,屏幕上顯示微信二維碼。
步履緩了下來,我站在陸博雅背后的陰影里,屏住呼吸盯著瞧。
音樂聲沒那麼大了,節奏感也沒那麼強了,陸博雅的回應清晰地傳進我耳中。
他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:
「抱歉,我有喜歡的人了。」
女孩遺憾地「啊」了一聲。
我呼吸一窒,緊接著是心跳如鼓,臉紅耳熱,卻偏要故作鎮定,拍了他肩膀一下。
陸博雅回眸看我,淺淺輕笑:「回來了。」
「嗯。」我坐回位置上,嘴角揚起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。
女孩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我,了然地說了句「打擾了」。
錢彧蹦跶夠了,一身是汗地跑回來,灌了小半瓶冰啤酒后,看向我和陸博雅。
「什麼情況你們,一直喝涼白開?」
我不愛喝酒錢彧知道,他的主要目標是陸博雅。
一口一個給面子,社會人一樣勸酒。
我面露不悅,正要發作,陸博雅卻頷首,由著錢彧給他叫了一打啤酒。
「你別太過分!」我蹙眉瞪錢彧。
「喝點酒算什麼大事,」錢彧玩嗨了,不管不顧,朝陸博雅挑眉,「我也不欺負人,你一瓶,我兩瓶,喝趴為止,怎麼樣?」
「我酒量不太好,」陸博雅笑著說,「你手下留情。」
「好不好的,先走一個?」錢彧晃了晃酒瓶。
陸博雅拿起一瓶酒,和他碰了一下。
在他抬手的同時,我搶過那瓶酒,看都不看就整瓶喝了下去。
「徐爺牛氣起來了呀!」錢彧笑嘻嘻。
我不輕不重地把空酒瓶放在桌上,冷淡地看向錢彧:「陸博雅是我帶來的,我有責任護著,灌酒這事兒,你找誰都行,找他不行。」
說完,把陸博雅拉起來,大步走向門外。
陸博雅原本是被我拉著,幾步之間,握住我的手。
我回頭看他,只見鏡片下,那雙柔麗長眸正泛著細碎華彩。
一口氣把人拉出夜店,大步流星地走向車旁。
夜風吹來,我停住了腳步。
「對不起。」我驀地道了歉。
「嗯?」他尾音揚起。
我心煩意亂地扒拉了好幾下短發,腦袋往左扭,磨了磨牙,又往右扭,捂了捂臉,最后氣得踢了一腳車輪。
幾噸重的 SUV 輕微晃了一下。
我盡量心平氣和,盡量冷靜自持,深吸了一口氣,又重重換了一口氣。
抬眼,看向陸博雅。
「我沒想到今天能遇到錢彧,事先也沒囑咐過他,他說去喝酒,我以為就是相互認識一下,才答應跟著一起去……我是問你了,可那種情況下,你也不可能不同意……
「夜店這地方,合法歸合法,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,都愿意去放松,至少我就不愛去,我不愛去,卻帶著你去……
「還有,灌酒這事……錢彧是什麼脾氣什麼為人,我了解,你不了解,你和他不認識,沒義務了解,也不該被情理綁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