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琳強自鎮定:「我找陸博雅真的是為了工程,和私心沒關系。」
「你看我信嗎?」我面無表情地問。
「我真的是為了工程!」伊琳疾言厲色,「這個工程關系到他家轉型,也關系到我的工作室,很重要,非常重要!」
我眨了一下眼睛:「保衛我的愛情也很重要。」
伊琳下嘴唇都快咬破了:「只要項目落實,我立刻就回香江,你別這樣可以嗎?」
「我的愛情觀里容不下一顆沙子。」
「和愛情沒關系!」
「沒關系你干嘛要喜歡陸博雅?」
見我油鹽不進,說服不了,她氣得眼眶泛紅。
「所以我才說,你挺傻的,」我嘖了一聲,「智商高,情商低,人情世故一點不懂……你就算喜歡陸博雅,也該等項目做完再告訴我嘛。」
「我沒想告訴你,」伊琳又咬了咬下嘴唇,「是被你氣的!」
「我說我根本沒想氣你,你肯定也不信。」畢竟陸博雅都不信,雖然我真的什麼都沒做,有些無語地看向伊琳,「行了大小姐,我一個受害者都沒委屈,你也別一副快被我氣哭的樣子了。」
把文件夾重新塞回她手里,我看了眼時間:「陸博雅快下課了,你有什麼要和他談的就好好談,方便呢,我就聽聽,不方便我去他辦公室等。」
「我說了是正事!」伊琳紅著眼瞪我,「沒什麼不能讓你聽的!」
「所以,是橋咯?哪個項目?」我好奇心又起來了,「蘇南快兩年沒競標過橋梁了吧?」
「不是蘇南的,」伊琳沒好氣道,「是北江山區。」
「我馬上要開的工程也在北江山區!」我驚喜道,「那邊要修大橋了?修在哪?修幾座?有公路配套嗎?」
伊琳皺眉:「北江山區那麼大,你工程在哪?」
「楊圃村,」我回答,「我承包了陽光小學的建設。」
「楊圃……」伊琳打開一個文件夾,看了看,「南關鎮那個楊圃?」
「就是那兒。」
「這次要競標的橋梁一共六座,最大的一座就在楊圃。」伊琳看向我。
我笑了出來:「那咱們可以商量一下,能不能把橋梁裝飾和樓體風格跟當地的元素結合一下。」
「你做基建的,」伊琳問,「也懂設計?」
「這不是還得向你學習進步嘛。」我笑瞇瞇。
下課鈴響時,陸博雅從教學樓走出來,伊琳只看了他一眼,低頭把兩個文件本遞給他,交代著要計算哪里,評估哪里。
交代清楚后,轉身要走。
「等一下!」我喊住她,笑著晃了晃手機,「加個微信唄!」
伊琳看我的眼神很復雜,猶豫一瞬后,還是和我互加好友。
我笑著目送伊琳離開,平靜地問:「她喜歡你,你知道嗎?」
「以前不知道,」陸博雅一手拎著電腦包,一手握著我,「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,也沒有表現出朋友以外的關懷——或許,也表現過?但我的心思不在她身上。是她來了蘇南,知道我有女朋友后,我才察覺到她對你和對我的異常。」
「這麼漂亮優秀的人,你不動搖?」我扭頭看陸博雅。
「心有所屬,無暇他人。」陸博雅輕笑。
我同樣笑了,又輕嘆了一聲:「挺好……」
「好什麼?」陸博雅問。
我摟著他的腰,整個人靠在他懷里,笑呵呵地說:「我不討厭她,她也有她的驕傲——我看得出來,雖然沖動地亮了底牌,可她都快后悔死了……她沒想和我爭你,我也不想防她,這樣就很好。」
兩個女人互為情敵,惡意競爭,往往是因為中間有個搖擺不定的男人。
陸博雅不是這種人。
我信他。
2.
一整個晚上,錢彧在我耳邊喋喋不休,說我被美色蒙蔽了雙眼,說陸博雅這樣的人,以色圈錢,洗腦手段堪比殺豬盤。
「他和我在一起,就只能是為了錢嗎?」我問。
「不然還能為了啥?」錢彧不屑一顧。
「有沒有可能,是為了愛呢?」我真誠地問。
錢彧默默灌了兩杯紅酒,不搭理我,起身和別人推杯換盞。
包廂里煙霧繚繞,我也端著酒杯,小口抿酒。
工程一開,各方都要打點好,關照好,酒桌文化不可避免。
我不愛喝酒,這種場合必須抓壯丁,身為合伙人,這麼專業對口的事錢彧向來不拒絕。
一頓飯吃完,幾個老熟人相互遞了個眼色,朝我笑:「小徐總,咱們接下一攤?」
「下一攤的好事輪得到她?」錢彧笑嘻嘻地說,「你們安利錯人了,往這兒看,看我,我就等著下一攤呢!」
「唱歌捏腳樂和樂和,現在這個時代,只要有錢,什麼場合什麼性別都能給照顧得妥妥帖帖。怎麼樣,小徐總,一起去放松放松?」
我放下酒杯,大大方方地笑道:「家里有人管,我真不去了,錢彧陪你們,甭管喝酒唱歌還是捏腳,就一句話,給我面子,全算我的,千萬別想著省錢!」
插科打諢把一群人哄好了,臨走前,我低聲對錢彧說:「玩歸玩,正事……」
「放心。」錢彧笑了笑,「我什麼時候誤過事?」
客不是白請的,工程需要的設備儀器物料,全靠這些合作方,哪一樣都不能出錯,出錯一點,耽誤一天,損失都不是這頓飯能比的。
笑盈盈送他們勾肩搭背離開,我輕吐了口氣,抹了一把臉。
推杯換盞,功利庸俗,成為一個市儈又油膩的人。
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嗎?
……好像也不。
很神奇,明知道自己是大俗人、土老板,并從心底羨慕著陸博雅的高潔優雅,可我居然并不討厭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