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事實證明,我這波預判早了。
大雨下了一整天,到了晚上,村里的人忽然說,進村的橋被洪水沖斷了兩座。
我愣住了。
「橋斷了沒事,村里地勢高,沒有危險,等洪水退了就好了!」村里人安慰我。
我木著臉,嘴角抽抽——現在想回蘇南,好像只能游泳……
山洪把石橋都沖斷了,我這副骨架沒有石頭硬,還是老老實實縮著吧。
工人們閑了下來,三五成群,打撲克的打撲克,搓麻將的搓麻將,以此打發時間。
我正盤算著要不要去村長家借座機給陸博雅打電話,就聽見有人喊:「徐總!徐總在嗎?」
「在在在。」我跑出屋子,瞧見是村干部,他身邊還跟著個渾身濕透,狼狽不堪的……伊琳?!
「怎麼是你?」我瞪大眼睛。
伊琳看了我一眼,沒說話。
村干部急急忙忙解釋,伊琳是來做橋梁測繪的,測繪到一半下了雨,橋都沖斷了,人差點出事。
我想起來了,伊琳的項目好像就是這里……但陸博雅不是撤資了嗎?
「她說她認識你,我就把她帶過來了,小徐總,你們認識的吧?」村干部問。
「哦,」我點點頭,「認識,熟人。」情敵。
村干部把人交給我,我盯了她腳踝一眼:「腳沒事了?」
「嗯。」她點了一下頭,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好女不和女斗!好女不和女競!好女不和女爭!
我秉持三不原則,同時秉持不拿熱臉貼冷屁股的原則,同時的同時秉持客隨主便的原則。
既然村干部把人帶過來,總不能大雨天把人趕出去,她冷淡她的,我做好我的本分。
找了套干凈衣服和干毛巾遞給她,指了指里面小屋子:「熱水器沒有,里面有兩暖壺的熱水,你自便。
」
「謝謝。」她接過衣服和毛巾,低頭進了小屋子。
工地男人多,我搬了個小板凳,坐在隔間外擺弄手機。
信號這東西,說沒有,真是一點都沒有啊。
伊琳動作很快,出來時,穿著我的衣服,也不說話,就定定看我。
「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,先聽哪個?」我問。
「你說。」她盯著我不放。
「好消息是,雨小了,今晚能停,壞消息是,這屋子就一張床。」我嘆了口氣,「所以,你今晚得睡我被窩了。」
她眸光錯了一下。
「先說好,」我挑眉看她,「你再嫌棄也只有這一個選項了,隊里那些工人,要麼是男的,要麼是夫妻,沒多余地方給你弄單人間。村干部剛剛在外頭說,下游泄洪了,最遲明晚能退水,所以今晚你就算咬斷牙根也得堅持。」
這麼說著,我從隔壁屋子搬了個床板,又借了被子枕頭,在行李袋里拎出一件大衣。
陸博雅有先見之明,這大衣作用太大了。
床板擺好,被子枕頭鋪好,我裹著大衣躺上去。
伊琳沒說嫌棄的話,也躺在床上,只是來來回回翻身。
我的那張床是行軍床,不牢固,一翻身就吱呀吱呀地響。
屋子外的雨聲變得淅淅瀝瀝,屋子里就聽見吱呀聲響個不停。
我無所謂,再差的環境我也經歷過,這點噪音影響不到我。
就在我打了個哈欠,開始有點迷糊時,吱呀聲猛地大了一下。
伊琳整個人坐起來,氣急敗壞,又惱惱咬牙:「徐厘!你是不是有病啊?」
我這暴脾氣欸!
一再幫你,你還罵我,這誰能忍得了?!
我也坐起來,擼起袖子想發飆。
還沒等我飆起來,伊琳又氣沖沖說:「你是女人,我也是女人,就不能一起睡嗎!」
我:「……?」
黑暗中,伊琳氣弱三分,硬撐火氣:「這床——又不是擠不下兩個人,你非得在地上打滾,我又沒欺負你!」
我:「……」
「你說話啊!」伊琳吼了一嗓子,語氣中居然沒啥火氣了。
「那個,」我艱難扯嘴角,「咱們不是情敵嗎,你不是討厭我嗎?」
「這不是一回事,」伊琳悶著聲說,「你幫過我,我沒道理忘恩負義,再說……」
再說什麼,她沒說下去。
語氣又激惱起來:「你到底上不上來?」
「來了來了來了。」我小跑到床邊。
伊琳往后挪了挪,空出大半張床。
我脫了大衣,躺進被窩里。
床不大,睡兩個人,中間還有一條「楚河漢界」,境況可想而知。
我認真考慮起了要不要繼續打地鋪。
「你靠過來一點。」伊琳說。
我哦了一聲,挪了……兩毫米?
伊琳側身面向我,沒好氣道:「我背后是墻,你再靠過來我也不會掉下去。」
「再靠就貼上了。」我說。
「貼就貼,」伊琳還是沒個好語氣,「這麼冷……貼緊至少暖和。」
這話可是你說的啊!
我毫不客氣地貼了過去,整個身體算是都躺在床上了。
伊琳沒說話,也沒動彈。
我心大得很,睡在又暖和又舒服的床上,很快來了睡意。
要不怎麼說我和伊琳不對盤呢。
我這頭兒眼瞅著要睡了,她卻忽然開口問:「你睡著了嗎?」
我無語:「謝謝啊本來要睡著了。」
「我睡不著。」她說。
我真誠道:「睡不著,數小羊,數到一百就睡著了。」
伊琳呼吸一重:「你非得這麼氣我嗎?」
我可太無辜了,又怎麼氣你了嘛,你們這群高學歷、高智商的精英怎麼這麼經不得氣啊?
「算了。」伊琳翻身,背對著我。
隔著后背,我都能感覺到她在鬧別扭生悶氣。
能怎麼辦呢。
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