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我,一下子愣在原地。
氣氛冷住了。
只有電話那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導師還在大吼大叫:
「怎麼不說話了,信號不好?」
「你小子,看到誰了啊?」
「喂喂喂喂!」
我拿過孟杭手里的電話,直接回答道:
「叔叔哇,是我哎。」
番外·岑疏
1
我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失眠了。
醫生給我開了安眠藥。
有時候吃了藥,迷迷糊糊睡著,總是會夢到溫黎。
夢到我們以前的時候。
我們剛剛訂婚。
一切好像都還很好。
她從舞臺上跳下來,遠遠地朝我跑過來。
「岑疏,岑疏!」
她的聲音總是那麼好聽。
我忍不住,把她抱在懷里。
夢境就是在這個時候戛然而止。
我睜開眼,慌張地伸手,心跳得厲害。
然而臥室漆黑一片。
什麼都沒有。
只有我一個人,可憐兮兮。
像一條被主人拋棄不要的小狗。
我去看了醫生。
診斷結果并不令人意外。
我產生了心理問題。
難以入睡,時不時會產生幻覺。
我開始害怕人多的場合,有時候給高管開會,我好像會突然看見溫黎推門走了進來。
她挎著小包,語氣和以前一般無二。
皺眉和我撒嬌:「岑疏,約好了出去玩,你怎麼又遲到了啊!」
我忙說:「都是我不對,送你禮物,你原諒我好不好?」
底下那些正襟危坐的高管和見了鬼一樣。
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我。
卻大氣也不敢出。
哦。
他們看不見溫黎呢。
只有我一個神經病。
2
其實,五年前,溫黎出國后,我就有一段時間狀態很不正常。
那時候,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。
微信、微博,甚至連那些視頻軟件,所有的通信工具,她全部把我拉黑了。
一點余地都不留。
我簡直要瘋了。
我去溫家的別墅。
伯父伯母也不見我。
我就在外面等著。
每天都去,甚至刮風下雨也不管。
有些朋友說我是不是被奪舍了。
終于,溫黎的父親肯見我了。
「你不要再來了,黎黎和你沒關系了。」
我第一次見到伯父用這樣冷漠疏離的眼神看我,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憤怒。
我低下頭。
「起碼,告訴我她在哪好嗎?」
「在哪?」伯父扯了扯嘴角,「她去美國進修了,你去找她吧。」
我真的去了美國。
紐約、洛杉磯、加州,所有開設有舞蹈學院的大學,我幾乎全都跑遍了。
可是沒有。
沒有一個學院的錄取通知名單上有溫黎的名字。
我走在紐約大道上,周圍的人行色匆匆。
沒有人會為我停留。
而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女孩,就這樣被我弄丟了。
3
我從美國回來后,胡秧找到了我。
她比畫著手勢:
【岑疏,你要振作起來, 我會陪著你的!】
【你還有好多工作呢,別忘了我們要把公司做大做強的目標啊!】
奇怪。
明明以前看到胡秧這個朝氣蓬勃的樣子,我會覺得很開心的。
現在卻只覺得煩躁。
「溫黎都找不到了,你怎麼還有這麼多想法?」
我把她的手甩開。
胡秧怔住。
她嘴唇一張一合, 好像是在念我的名字。
我說:「以后不要來找我了,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那個樣子, 真的很讓人誤會。」
胡秧確實沒再出現過。
后來, 聽說她和我的三叔在一起了。
原來的朋友們,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相當驚訝。
「怎麼會啊?你三叔!他肥頭大耳的,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……」
「小胡楊說要憑借自己的雙手打下一片天嗎?這怎麼……到最后還是靠男人。」
只有我沒什麼反應。
好像,我突然意識到。
其實本質上,她一直都是這樣, 從沒變過。
強大的野心,卻沒有足夠的能力支撐起自己的欲望。
就像當時拜托溫黎帶她走出大山一樣。
她這次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人依賴。
4
鬼使神差地, 我去了溫黎的舞蹈比賽。
我準備了一枚戒指。
那是我五年前買的。
看著她和孟杭配合默契的樣子, 鬼使神差地,我走進了采訪現場。
把鮮花和戒指交了出去。
天知道。
我當時有多麼緊張。
那枚戒指盒子放在我的口袋里,被我不斷摩挲。
我想象著她看到戒指時的表情。
會驚訝嗎,會歡喜嗎?
甚至會被嚇到?
可是,都沒有。
溫黎只是冷漠。
她說, 不, 岑疏,我們不熟。
我就這樣被她丟下了。
她和孟杭嬉嬉笑笑地,再也沒看過我一眼。
幾年后, 因為出差,我去了一趟英國。
那時候的溫黎已經成了古典舞界的大師。
她只要一站在舞臺上, 自然而然就會光芒萬丈。
我坐在臺下,悄悄看了一場她的表演。
她沒有注意到我。
看到她在舞臺上表演的那一刻,我覺得胸腔像是溢滿了。
我終于又見到了她。
即使她的眼里再也盛不下我。
不過能遠遠地, 遠遠地再看她一眼,我已經覺得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。
很滿足了。
-完-
萌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