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早知道我就不出國讀書了,你說我這腦子,怎麼就把你一個人丟下了呢……」
姜依然吸吸鼻子,挽上我的胳膊:
「我聽說你受傷住院真的要嚇死了,緊趕慢趕請了假回國,沈彥這個逼玩意兒,吃著碗里的,看著鍋里的,你該咋辦咋辦,別理咱媽,她鉆錢眼里了……」
我飛快地瞥了眼身后隔著一段距離,垂著頭慢慢走的沈彥:
「這麼說,你支持我分手?」
姜依然義憤填膺,「必須分,好吧,你不分,我開叉車勸你分!」
她嚎這一嗓子音量有些大,沈彥聽到了,遞來一個警告的眼神。
「謝謝你,然然。」
火災以來的日子里,我頭一回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。
層層重壓下,我原本已經做好了妥協的準備。
幸好你來了,又給了我反抗的勇氣。
姜依然動作利落地幫我收拾衣服,「訂個屁的婚,姐,我們回家。」
沈彥姿態懶散倚在門框上,掀起眼皮看過來,語氣危險,「你想帶我的未婚妻去哪?」
十分鐘前,他和趙嘉檸被姜依然打斷,隔著夜幕和晚風,他對上我毫無溫度的視線。
猛地推開趙嘉檸,狹長的眸子里盛滿驚慌:「乖乖,你聽我解釋……」
「沒什麼好解釋的,」趙嘉檸抿了抿嫣紅的唇,神色挑釁,「如你所見,我們藕斷絲連。」
沈彥惱羞成怒,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:
「你給我滾,有多遠滾多遠!」
趙嘉檸被打得向后一個趔趄,眼神透出幾分怨毒,「沈彥,總有一天,我會幫你認清你的心。」
趙嘉檸離開了。
沈彥慢吞吞走著我回到病房整理要帶走的東西,時不時瞪姜依然一眼,像個護食的狼崽子。
姜依然不屑地冷笑,「未婚你媽的妻,我姐不是你的所有物,她有分手的權利!」
戾氣在眉眼間積聚,沈彥輕嗤,「你算個什麼東西?」
姜依然氣炸了,「靠……你能進我家的門算我輸!」
沈彥轉而盯著我,笑中帶冷,「不如讓笙笙選吧。
「看她是跟我回家,還是跟你走。」
他刻意咬重了「回家」兩個字。
沈彥是個瘋子,我心知肚明。
不能激怒瘋子,因為你無法想象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事。
「然然,你回去吧。」
我想我一定笑得很難看,「我和他走。」
9
回到沈家別墅后沒幾天,沈彥便給我媽施壓,讓她把姜依然趕去國外上學了。
而我實在畏懼旁人或驚訝,或挑剔的目光,辭去工作,整日宅在家發呆。
沈彥敏銳地感知到我的郁郁寡歡,收起了家里所有的鏡子和可反光的物件。
蜻蜓點水地吻落在我眉心,「別擔心,笙笙,我請了最好的化妝師,你會是訂婚典禮上最美的女人。」
我偏頭躲開他的觸碰。
從那場火開始,我們越來越無話可說。
沈彥掐著我的臉,強硬地咬我的嘴角:
「乖乖,你說過要給我一個家的,不能食言。
「如果訂婚前你出了什麼事,我會找你妹妹要個說法。」
我慌了神,抓住他的手腕,「我們的事,和她沒關系。」
他在威脅我。
以他的權勢地位,讓一個人消失在這座城市,只是分分鐘的事。
沈彥十分滿意我的反應,臉上的陰鷙散去大半,「只要你乖乖的,笙笙。」
指尖掐進手心,我深吸一口氣,盤算了許久的計劃在腦中悄然成型。
沈彥,你怎麼虐我都好,但不該用姜依然威脅我。
她是這個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,也是我的軟肋。
我瞞著所有人訂了前往倫敦的機票,那是姜依然讀書的城市。
但我還沒來得及實施,趙嘉檸踩著高跟鞋找上了門。
她一改往日清純小白花的打扮,妝容精致,還背上了古馳的包。
沈彥不在家,她趾高氣昂地把一面鏡子甩在我面前:
「姜笙,就你這長相,是怎麼好意思纏著沈彥不放的?」
我端起鏡子,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映入眼簾。
大面積紅褐色的胎記下,那道疤結了痂又脫落,此時變成了肉粉色,盤踞在我臉上,猙獰又可怖。
我死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,眼愈來愈紅。
沒有女孩不愛美,縱使我已經丑了那麼多年,但一場蓄意的火災,令我的處境雪上加霜。
平復了下心緒,我淡淡開口:「到底是誰纏著誰,你我都清楚。」
趙嘉檸美麗刻薄的臉近在咫尺,「沈彥還愛著我,我救過他,我們是過命的交情,我勸你別自討沒趣,主動離開對誰都好。」
她捏準了我容貌自卑的心理,想以此打擊我,逼我離開。
我摸了摸兜里的錄音筆,帶著哭腔反駁:
「可是我暗戀沈彥十年,不想和他分開。
「他向我求婚時,手抖到拿不穩戒指,也曾在我被綁架生死一線時救下我,哭著向我道歉。
「沈彥父母雙亡,我說過要給他一個家的,如果我走了,他該多難過。」
趙嘉檸聽得咬牙切齒,「我那時就該讓刀疤臉宰了你。」
我霍然抬眸,「刀疤臉是受你指使?
「沈彥不在,告訴你也沒什麼,是我找人綁的你,沒辦法,錢花完了,只能再敲沈彥一筆。
」
原來早在火災前,這個女人就已經險些令我喪命。
強烈的憤怒使我攥緊拳頭,在心底一遍遍安慰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