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他保持著微信聯系,偶爾視頻通話,表面看來,和其他異地戀的情侶沒什麼兩樣。
那封信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,沈彥越發黏我。
我們的相處模式不知不覺發生了變化。
他成了過去卑微暗戀的我,我則成了高高在上,掌控一切的他。
擔心我在異國過不習慣,沈彥給我轉了兩百萬讓我吃好住好。
最不耐煩寫紙質信的沈大少,一口氣給我寫了十幾封情書,字字浸滿愛意。
思念成疾,他幾次提出來找我,都被我以治療為由婉拒了。
他可不能來,不想見到他是一回事,被他識破謊言是另一回事。
整容醫生不存在,我臉上的胎記覆蓋面積較大,位置敏感,根本無法消除。
那道疤倒是能通過手術祛除部分,讓痕跡沒那麼明顯。
但這趟出國也不是一無所獲。
姜依然拉著我參加各種舞會聚會,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,我的性格漸漸打開了些。
在幾位化妝師朋友的幫助下,我學會了用化妝技術掩蓋臉上的瑕疵,放大優點。
當我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臉,感到不可置信時,她們告訴我,「美貌沒有天花板,但自卑卻有無盡的深淵。」
什麼才叫漂亮呢,不漂亮就不值得被愛和珍惜了嗎?
不是的。
我學著把頭發梳上去露出完整的臉蛋,不再做一個自我否定邊緣人,而是接納自己所有不完美的藝術家。
所以當姜依然看到我空閑時和沈彥聊得不亦樂乎,憂心忡忡道:「姐,你可不能被他迷惑,再陷進去一回啊。」
我不禁啞然失笑,「然然,我是死過一次的人。
「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,用厚重的粉底液涂臉時,若隱若現的傷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,必須讓他們得到懲罰。」
姜依然長舒一口氣,又關切地說:「要不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,自從你說有過自殺傾向后,我就很擔心哪。」
我揉揉她的腦袋,「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了。
「這個世界真的很糟糕,但總有那麼一小部分,值得我留下來。」
12
三年后,我以姜氏企業繼承人的身份歸國。
當然,這個身份只是個噱頭,為的是吸引媒體的注意。
沈彥也聽到了消息。
他發微信埋怨我:【也不提前說一聲,我好去接你啊。
【這兩天有空嗎,我去接你一起吃個飯。】
我沒回復。
自從回國后,我再沒回過他任何一條消息。
態度之冷漠,和先前熱絡到一天聊幾百條,判若兩人。
沈彥耐不住性子,來姜家別墅找過我兩回。
我隨口編理由搪塞過去,反正不見。
就這樣晾了沈彥半個月,我在一場知名品牌舉辦的晚宴上,隔著擁擠的人群,和他遙遙相望。
視線在空中交匯的那一刻,沈彥眼底迸發出喜悅和驚艷。
今晚的我無疑是美的。
一襲白金色抹胸長裙包裹住玲瓏有致的身材,我精心描眉上妝,胎記被稍加改動,成了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形狀。
我周身的氣質也和三年前截然不同,雖然仍舊溫吞內斂,但更從容冷靜。
沈彥愛我,但更愛美麗的我。
我微笑著沖他遙遙舉杯,揚起頭一飲而盡。
在沈彥驚愕的眼神中,提起裙擺,轉身就走。
「笙笙……」
沈彥的喊聲傳到我耳邊。
我微微一笑,加快了腳步。
這盤下了三年的棋,該收網了。
離開三年,在沈彥以為失而復得時,給予他最后的,致命一擊。
涼風習習,我穿著高跟鞋在街頭跑得飛快。
身后有汽車轟鳴聲響起,兩分鐘不到,紅色的法拉利一個漂亮的甩尾橫在我面前。
西裝筆挺的沈彥從車里下來,伸出手想抓我的手腕。
我向后躲,他便抓了個空:
「三年了,乖乖,消氣了嗎?」
他啞著嗓子,苦笑道:「我和趙嘉檸已經斷干凈了,縱火燒傷你的事,不會再發生。」
我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拿出那封精心設計的假請柬,笑得眉眼彎彎:
「那個不好看的女孩要結婚啦,歡迎你來。」
沈彥瞳孔驟縮,他張了張嘴,艱難地吐出兩個字,「結婚……和誰?」
他顫著手接過打開,在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名字的那一刻,方寸大亂:
「這是誰,笙笙,他是誰!」
我歪了歪腦袋,「我的……未婚夫。」
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,沈彥捏著請柬的手抖了又抖,搖搖欲墜。
「不可能!
「你說你暗戀我十年,你最愛我了,你在信里親口說的,笙笙……」
我眨了眨眼,無辜道:「愛你就不能和別人結婚了嗎?
「你也愛我,可那有什麼用呢,危險來臨時,你沒有一絲猶豫地放棄了我。
「你欠趙嘉檸的和我有什麼關系,憑什麼要我來還?」
「對不起,笙笙,對不起,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,只要別和別人結婚……」
圍觀群眾越來越多,有宴會上的記者聞聲趕來。
我想了想,嗓音輕飄飄的,「那你跪下求我,我就考慮考慮。」
「好……好……」
沈彥連聲答應,撲通一聲跪在了我腳下。
他眼底布滿血絲,精心打理的頭發有幾縷垂在額前,狼狽中帶著幾分頹唐的美感。
人來人往的街道上,不可一世、殺伐果斷的沈家太子爺匍匐在我腳邊卑微乞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