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都搬出去了,他還要追過來嫌惡我。
可我什麼都沒說。
我只是安安靜靜看他生氣離開,下班回家,睜眼到天明,再頂著發青的眼底去上班。
過了幾天,司禮又來找我。
他站在超市門口等我,他點了支煙:「思思,我沒想讓你落魄。」
看我不說話,他又說:「思思,要不你跟我走吧,我養你。」
我很奇怪:「你和陳思彤分手了嗎?為什麼跑來養我?」
司禮噎了下,無奈地苦笑:「你不會真的這麼純真吧。」
他跟我解釋:「思思,我喜歡思彤,可我也舍不得你受苦。」
他拉住我的手:「跟我走吧,不回陳家也可以。我有房子安頓你。」
我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,十分聒噪。
這是我當初真心愛過的人啊,現在他想讓我做小三。
童話里都他媽是騙人的吧。
我甩開他的手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第二天我請假沒上班。
我看著窗外的霧霾,怔怔看了一天。
心里有個聲音對我說,思思,這不是你的世界。
你的世界在童話里。
你為什麼還不走?你還在等什麼?
我苦笑著搖了搖頭:「沒等什麼,馬上就走。」
心里是從未有過的輕松。
腦海里那層灰蒙蒙的霧霾在漸漸散開,世界重新鮮活起來。
半個小時后,我站在高樓頂,等著樓下圍好警戒線,確定不會誤傷別人后,對著世界揮了揮手,笑著跳下了九樓。
我的旅程結束了,旅途中那些愛過的人,再見,再也不見吧。
8
可我沒想到命運這麼愛跟我開玩笑。
我從九樓跳下來,本來必死無疑的。可被圍擋給擋了一下,我沒死成,卻成了植物人。
每天被迫插滿管子,輸入營養,留著一條命茍活。
現在還要被迫聽司禮翻著我寶貴的童話書,煞有介事地給我讀了一篇。
他翻到的是海的女兒。
讀出這四個字的時候,他沉默了一下。
我想他一定是想起小時候我哥送我這套書,他也曾來給我讀過。
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,午后陽光下,嬰兒肥的我懶懶躺在他膝上,聽他讀書。
讀完海的女兒,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。
我嘆了口氣,有些惆悵:「小人魚就這麼消失了?」
司禮沒說話。
過了一會兒,他拍了拍我的臉:「等我們長大,你來做我的小人魚吧?」
我連忙搖頭:「我不要,我不想消失。」
司禮笑:「我不找公主,你就永遠不消失。」
現在我躺在床上,想起兒時的事,只覺得恍若隔世,仿佛暗黃報紙上的舊新聞,除了我沒有人再記得了。
我還記得那天司禮回去后,我用稚嫩的筆觸,在海的女兒最后一頁,寫了一行字:司禮說我是他的美人魚,他永遠不會找公主,永遠不會讓我消失,嘻嘻。做不到是小狗哦~
而現在,司禮應該讀到了那句話。
因為我聽見書重重掉在地上的聲音,和司禮瞬間沙啞的嗓音。
他彎腰撿書,唇碰到我枯瘦的手背上,他不知為何輕輕吻了我一下,給我手背留下了一滴淚。
我很想甩掉那滴淚,可我做不到,我動不了。
我很煩。
身體感受到我的煩躁,監護儀嘀嘀報警,醫生護士緊張地跑進來,醫生大喊:「病人血氧下降太快了!!!」
一片嘈雜與緊張中,我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,在輕飄飄地離開我的身體。
耳邊好像是司禮的聲音,在大喊著叫我堅持住。
呵,我不。
這不是我的世界。
我格格不入,再也不要呆了。
......
可這個世界它不愿意放我走。
我日益虛弱,可到底被救回來了。
醫生說,如果我還燃不起求生的欲望,那下一次就絕不是這個結果了。
爸爸媽媽和哥哥都趕來醫院。
我哥看見司禮就發火了:「你來干什麼?」
陳思彤替他回答:「他想來看看思思。」
我哥冷笑著說:「你替思思決定要見他?你知道思思一定想見劈腿的混蛋?」
我哥從來沒有這麼說過陳思彤。
在她面前,我哥是個好哥哥。
司禮沙啞著聲音解釋:「思遠,我只是想看看思思......」
「可你不配。」我哥冷冷道。
司禮似乎也來了火氣,笑了:「你就配嗎?」
他一字一頓:「陳思遠,你就配嗎?」
氣氛劍拔弩張。好像很緊張。
還是我媽冷聲打斷了他們的對峙:「想打出去打,別吵著我女兒。」
我頓時懷疑我聽錯了。
我媽說別吵著我女兒。
她說我是她女兒。
我要不是動不了,我真的會哭的。
可惜,我知道這也是我最后一次聽到了。
我越來越頻繁地陷入昏迷,越來越聽不清聲音,我能清晰感覺到我的身體在日漸停擺。
我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。
9
后面的幾天,我昏迷的次數更多,身體機能日漸衰弱。
偶爾清醒的時候,我能聽見我媽和我爸在我身邊哭泣。
我媽在我耳邊說,我爸一夜白發了。
我媽說姑娘你快醒過來,帶你爸爸染頭發去。
我媽說閨女你醒醒,媽媽很怕,媽媽真的怕看不見你。
她說你是我打小一口一口喂大,抱在懷里悠大的孩子啊,我怎麼給忘了呢。
「瞧我這記性,」她在我耳邊哭著說:「我怎麼就給忘了呢。」
有時候我還聽見陳思彤幫我擦臉,帶著哭腔跟我說話:「思思你醒過來,我就跟你做姐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