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見了我媽和陳穗寧。
那天的巨大風波,很不幸地波及到了美麗而又脆弱的她。
驚嚇之下,她的孩子沒了。
而被我這個不知好歹的繼女「背刺」,從而失去一個能力出眾的兒子的周文雍。
將怒火遷移到了她的身上。
沒了孩子,她最后的籌碼也沒了。
周文雍不要她,也不要陳穗寧。
這幾年的錦衣玉食,就像是一場鏡花水月。
你看,不是你的東西,到頭來就不是你的。
費盡心機絞盡腦汁也拿不住。
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,仍然美麗,卻是即將凋零枯萎的美麗。
陳穗寧恨我入骨,她做了這麼幾年千金小姐。
完全無法忍受自己從云端跌落。
只是可惜,她自小就體弱。
如今受了一場打擊,更是病病歪歪。
只能坐在那里,惡狠狠地瞪著我。
周文雍對她們還算念著舊情。
離開周家時,我媽帶走了她這幾年收到的珠寶首飾。
周文雍也給了她一筆錢,只要她不揮霍,總能安度晚年。
但很顯然,她和陳穗寧都不滿足,不甘心。
「你走吧,我就當沒你這個沒心沒肺不知感恩的女兒。」
她閉著眼,不肯看我。
在她看來,是我毀了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貴太太人生。
「您好好保重。」
我心里終究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難受,但卻也很快釋然了。
「別總想著去靠男人,普通人的人生,也不是過不下去。」
「你懂什麼!」
她大聲吼我,美麗的臉也扭曲了。
我甚至看到她鬢邊的白發,她那麼愛美的人。
周文雍的拋棄,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吧。
可人為什麼要這麼不知足。
一切痛苦的根源,不過是太過貪婪而已。
我沒有再說話。
其實我早就該知道,她這一輩子,大約至死也不會悔改的。
我已然無能為力,救得了人,也救不了命。
「陳穗禾,你給我滾,你毀了我下半輩子,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!」
她聲嘶力竭地沖著我吼。
「你保重,我以后不會再回來了。」
「滾啊!」
我轉身向外走,拉開房門那一瞬,身后卻忽然襲來一股很重的力道。
「陳穗禾,你憑什麼這麼瀟灑地一走了之!」
陳穗寧的聲音尖利刺耳。
推我那一把,幾乎耗盡了她的全力。
我重重撲倒在地,她也劇烈喘息著跌坐在了地上。
可我顧不得其他,因為我已然感覺到溫熱的鮮血從我的身體里涌出。
那一瞬間,我感受到了心底撕心裂肺的劇痛,卻也有……怯弱的如釋重負之感。
30
昏沉未醒之中,我好似做了一個夢。
夢里面趙政南知道了我懷孕的事兒。
他的臉色很冷,眼底有著明顯的嫌惡。
孩子沒了,他仍是很冷漠的樣子。
我在夢境中痛苦地哭出聲來。
卻聽到耳邊仿佛有人在喊我的名字。
一聲一聲,溫柔繾綣。
「穗禾……」
我想要睜開眼,卻又不敢睜開,不敢清醒。
我怕這仍是在夢中。
直到最后,有輕柔的吻落在我臉上,將我眼角洇出的淚都吻去。
「穗禾,都過去了,你沒事兒,孩子……也好好的。」
趙政南俯下身,輕輕抱住了我。
「孩子……沒事兒嗎?」
「沒事,別擔心,醫生說了,他好著呢。」
趙政南捧住我的臉,不厭其煩地幫我拂掉眼角的淚。
我顫著手,摸了摸自己的小腹。
些微的隆起確實還在。
一顆心忽然就落入了肚中。
其實在我的內心最深處,仍是想要留著這個孩子的吧。
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我答不出來,甚至不敢看他一眼。
上學時那些傻乎乎的勇氣,早就被消磨干凈了。
被周淮森欺凌打壓的那些年。
沒有瘋掉沒有抑郁,大約就是上天對我最后的垂憐。
「又要像念書時那樣,不告而別,消失得無影無蹤嗎?」
趙政南忽然用力抱住了我。
「你休想,陳穗禾。」
「我趙政南,絕不會同樣愚蠢的錯誤,連著犯上兩次。」
31
當年,燈牌事件發生后,周淮森就讓我休學了。
一年的集中封閉培訓,然后被送入娛樂圈。
自此之后,我和趙政南就徹底成了兩個世界的人。
如果那天晚上沒有遇到他。
我想,我和他這輩子,大約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。
出院后,趙政南將我再次帶回了他的家。
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。
我在他書房里,發現了上學時我親手制作的那塊寫著他名字的燈牌。
他甚至專門做了一個很大的相框。
慎而又慎地將那塊燈牌小心地珍藏了起來。
而更讓我意外的是。
我出道紅了之后,曾開過唯一一場粉絲見面會。
趙政南竟然去了。
而且,他也帶了一塊燈牌。
是他親手做的,寫著我的名字的燈牌。
我將燈牌的開關打開,彩色的燈依然閃爍明亮。
五顏六色的燈光映著我哭得一塌糊涂的臉。
趙政南將我抱在懷中:「對不起,你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委屈,可我知道的,太晚了。」
「沒什麼委屈的。」
我伏在他懷中,哭著卻又笑了:「就當我為她贖罪了吧。
」
「她生了我養了我,也疼愛了我十八年。」
「就當我還了她生養之恩了。」
「你沒有錯,陳穗禾,這件事你一定要記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