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嗐，多大點事兒啊！」

但下一秒，我突然意識到同桌的表情不對。

她一臉難色，明顯是有未盡之言。

「怎麼了？」我問她。

同桌說：「沅沅，有人舉報你……作弊。」

她極其艱難地吐出了最后兩個字。

我？？

作弊？！

我當即就氣笑了：「我在最后一個考室，集結了全年級最差的學生，我抄誰的啊？」

「韓新同學的。」

韓新是誰？

是青英中學有名的病秧子，實力和左泱不相上下。

但因為老師請假，名氣并沒有這麼響。

同桌說上次的七校聯考他缺考了，直接排在年級倒數第一。

這次期中考試，我恰好和我前后桌的成績一模一樣。

很難不讓人懷疑我抄他的了。

我簡直氣死了。

13

晚上，班主任帶著成績冊來了。

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，最后落到我身上，陰陽怪氣地道：

「有些人啊，一天到晚不知道踏實學習，凈搞些歪門邪道。」

「這下子可是要被記過處分的哦，高三了，消不掉了哦。」

「出社會以后，我看哪個公司的老板敢要你。」

班主任作為一個女老師，說起話來卻尖酸刻薄，怪不得不好聽。

一刻都忍不了了，我嚯地起身，懟她：

「容老師，你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考試作弊了嗎？」

班主任噎了下，隨即信誓旦旦地道：

「你上個月才考二百五，這個月就能考六百？」

「是個人都不信的吧？」

確實不信。

但這些分數都是我日積月累掙來的。

我沉著臉色走出教室。

她說：「看吧，犯了錯，說她兩句就受不了了。」

我將班主任冷嘲熱諷的聲音甩在身后，直奔另一棟教學樓的國際班。

14

傳說中的韓新正懶懶散散地趴在桌子上睡覺，戴著兜帽。

微攏的眉心，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略顯煩躁。

我捏了坨紙丟到他臉上。

他從睡夢中醒來，瞥了一眼窗外的我，神情不耐：

「干嗎？」

「去和老師解釋我考試沒抄你。」

我死死地盯著他。

韓新卻是輕哼一聲，「關我屁事。」

他站起來，足足高了我一個頭，眼中有狂妄和蔑視。

那種俯瞰的姿態我太熟悉了。

我淪為左泱的陪襯品后，除了父母外，幾乎每個人都喜歡用這樣的眼神看我。

不優秀就是我最大的原罪。

活該被人瞧不起、輕視、侮辱。

這些年我刻意不去在乎，可所有的怨氣都在這時候爆發了。

韓新輕飄飄地瞥我一眼，「你瞪我有什麼用？」

「是你自己被人誣告受了委屈，我沒有義務替你澄清。」

「與其把希望寄托于別人，不如自己打臉來得快。」

對，他說得對！

他沒有幫我的義務。

更何況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呢。

吹牛不努力，這是好高騖遠的表現。

考試時作弊，這是不堪為人的證明！

一群人等著嘲笑我，把我踩進泥坑里，讓我永世不得超生！

我握了握拳，敲響了年級主任辦公室的門。

他聽了我的訴求后，眉頭皺得死緊：

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「你說你要重新考試？」

我直視年級主任的眼睛，坦然無畏，「既然你們所有人都懷疑我作弊，那就再考一次唄。」

「等成績出來了，是騾子是馬一眼見真章。」

年級主任目光沉沉地盯了我好一陣，見我不是死裝，勉強同意了。

15

第二天，我在各科老師的親自監督下，單獨考完了語文、數學、英語和理綜。

三天的考試量全部擠到一天來考。

放筆的那一刻，我身心俱疲。

班主任臉色沉沉地收走數學卷子。

因為我擅自要求重考的決定，平白給她增加了工作量。

她的心情很不美妙，看我的眼神更加厭惡了。

可這事關于我的尊嚴和名譽，絕對不能退讓半步！

回到教室時，里面已經空無一人。

我獨自收拾完東西，沉默地走在校園里。

深夜十一點，幾乎無人。

只有幾盞路燈稀稀疏疏地亮著，勉強照亮了前行的路。

這像不像我的人生？

開始一片漆黑，慢慢地亮起了光芒，然后越來越明亮呢？

我仰頭，望見濃墨一般黏稠的蒼穹里閃爍著幾顆黯淡的星子，它們是唯一的點綴。

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嘴角。

真好。

也會越來越好的。

16

我重考的卷子批改得很快。

各科老師親自批的。

宣布成績的那一刻，眾人瞠目結舌——

589！

竟然比我期中考試的成績還要高上 15 分！

年級主任親自將我請進年級辦，笑呵呵道：

「左沅同學，是老師們誤會你了，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。」

我挑了挑眉，笑了。

這算什麼？

打一巴掌再給我一顆甜棗？

這兩年多來，老娘我受盡了白眼和冷遇，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，結果被你們這麼冤枉，怎麼可能輕易了事？

于是，我道：

「可是我被冤枉作弊的事情已經傳揚出去了，這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傷害。」

聞言，年級主任面色一僵，「那你想怎樣？」

「我要年級部在下周的升旗儀式上當眾為我澄清道歉！」

我一字一句，擲地有聲。

年級辦里的幾個老師都沒開口。

反倒是準備進來打印資料的班主任聽到了這話，沒好氣地斥責：

「左沅，你不要得寸進尺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