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我的唇角還沒來得及揚起,就看見秦舒夾了一筷子鋪滿碎椒的水煮魚放進嘴里,瞇眼滿意地說了句:
「子暮,你也太會挑餐廳了吧!我好喜歡。」
程子暮溫柔地倒了杯檸檬水給她:「慢點,小心嗆著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我的口味呀?」
「之前一起吃飯時注意到你偏向于夾辣的菜。」
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,秦舒她喜辣?
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她明明和我說過她很少吃辣的。
眼前溫馨畫面的沖擊使我的視線出現幾秒的黑暗,我突然想起一件無關要緊的小事。
那時我們還沒在一起,在一次吉他社的聚餐中,我無意夾到了外貌與口味完全不符的肉片,當即被辣得流下了淚水,不停咳嗽。
就在那時,一瓶礦泉水被遞了過來。
「你不能吃辣嗎?」
我點頭,喝下半瓶水后才緩過來,偏過頭看向那眉眼彎彎的女生,她笑:
「那你會少了很多樂趣哦!」
是秦舒。
原來她喜歡辣,可卻為了遷就我,后來的那麼多年,都說不吃辣。
餐廳溫暖的燈光反射在干凈的大理石上,讓人一陣陣眩暈。
等我回神,他們已經要出去了,秦舒挽著他的胳膊抬頭興奮地說:「我們下次還來吧,我好喜歡。」
那樣溫軟美好的笑顏,我也曾擁有過的。
畢業那年我為了做畢設的非遺實踐部分,要去當地手工制陶館,秦舒說要陪我一起。
我們在那里留了兩周,秦舒興致勃勃地做了一堆茶杯、陶碗、花瓶等陶器。
兩只茶杯上還分別歪歪扭扭刻著我們的名字,但我的那只在一次爭吵中被我打碎了。
離開的那天上午秦舒就是像現在這樣挽著我的胳膊,抬頭彎眼看著我:
「我們下次還來吧,我好喜歡。」
下次?
后來我再也沒陪她去過。
5
我沒有再跟著他們去逛街,而是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城市的各個角落,直到在一家咖啡館里看見顧黎。
她穿著米白色的長裙坐在咖色的沙發上,面前還放著一臺筆記本。
這是自我死后第一次見她,和記憶中的一樣,她還是那麼美麗優雅。
顧黎和我是高中同學,和秦舒在一起前,我喜歡了她四年,但她卻有喜歡的男生,對方是個幽默風趣的富家子弟,真比較起來,僅僅只是家世這一項他就能讓我完敗。
高中畢業后,我的表白被婉拒,大二那年,她追到了那個男生并和他一起出國了。
分手回國后我們重新遇見,她看著我微微一笑:「周堯,你好像變了很多。」
那時我依舊對心里的白月光有著難以自持的戀慕,努力保持平靜地問:
「是嗎?比如?」
「更英俊成熟,更強了。」
畢業后我進行了創業,重遇她時我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,商場上的磨煉早就讓我蛻變成了另一個人,我的標簽也增加了一項:
英俊多金。
而陪我一路走來的人,是秦舒。
我不知道男人功成名就后是不是都會如此,肆無忌憚地去找白月光、去找初戀,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邀約。
如今回想起來那大概是一種很隱晦的不甘,不甘心于曾經被輕視。
但那時我沒意識到,甚至為了不讓自己背上背信棄義的名頭,我逼迫著秦舒提分手。
直到她離開我才醒悟,我對顧黎,只是濾鏡與回憶的疊加幻化成了假性喜歡。
而我對秦舒的愛,卻要靠她離開才徹底認清。
隔著清透的玻璃,我突然發現她與我生命中任何一個過客沒什麼不同,無論來還是走,我都再無感覺。
只有秦舒,讓我這一年祈愿無數次,愿意以任何代價獲得與她重新相愛的機會。
我渾渾噩噩回到秦舒家時,她剛洗漱完窩在沙發上拆她今日買的一些東西。
茶幾上鋪滿了一堆零碎的盒子,里面大概都是一些手工藝品之類的小玩意兒。
她從前就是如此,逛街時喜歡買一些小擺件回來,我曾對此表示疑惑,沒有金銀有價值,沒有藝術品有格調,這些東西買了有什麼用?
「哎呀,這些可以提升幸福感,你想想看,家里放著這些,多有溫度啊,看到沒,以后看見這只微笑向日葵你是不是就能想起我?」說這話時她就將那只向日葵靠在她一側的臉頰上,又暖又萌。
后來那件向日葵擺件一直放在我公司的辦公桌上。
她離開的時候并沒有將那些具有「溫度」的東西帶走,可家里依舊冰冷。我才明白,那些溫度,都是她賦予上去的。
而我,大概再也沒機會感受那抹溫暖了。
6
我不甘心就這樣失去她,明明我們只是吵架了而已,我并沒有出軌,憑什麼就走到了生離死別的地步。
這一年里,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秦舒再想起我,如今更是有了新的生活,我嫉妒那個男人,更恨他覆蓋了我在秦舒回憶里的痕跡。
我不信他們會一直這麼恩愛,熱戀期總會過的,矛盾總會出現的,人心也會變的,畢竟我們曾經就是這麼走過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