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不想讓明家活過明日，便派了我去，明家也是當年害夏公的幫兇。」

「只不過要麻煩阿晚妙手，給我開些方子。我的傷不能請大夫，要不然東廠那邊我就鎮不住了，下面的人就會一擁而上。」

「我知道我知道，阿兄你先別說話了，省點力氣。」

我迅速從柜子里面掏出傷藥紗布，趕緊給阿兄止血。

他后腰上面受了很深一刀，殷殷地冒著血，我給他涂上止血藥，用紗布止血，然后又去后廚給他煎了兩服藥。

不過等我煎完藥回來的時候，他已經靠在門后睡著了。

我輕聲道：「阿兄。」

阿兄緩緩睜開疲倦的雙眼。

我本來想喂他吃藥，可他卻接過藥碗，一飲而盡。

蒼白無力地笑道：「辛苦阿晚了，我緩緩就好。」

我想扶著他上床躺一會兒，但阿兄怕弄臟我的床，執意要在地上坐著，我沒辦法，也學著他的樣子抱膝坐在他身側，離他大約有一尺的距離。

阿兄深吸了一口氣，吐了一句話：「不去求神拜佛了？」

「不去了，拜神拜佛不如拜己。」

說到這里，我和阿兄回想著小時候的事情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。

我問道：「苦嗎？」

他回：「藥不苦。」

「你見過我祖父嗎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？」

「見過。那個時候你剛剛出生，夏公抱著你，說等你長大后要帶你去看遍大好河山，讓你做全天下最快樂的姑娘。伯父伯母依偎在一起，眉眼含笑。你是夏家的幼女，上面還有三個兄長，都拿著玉玨、如意結、撥浪鼓等小玩意在一旁逗你開心。

「因為夏公和伯父平常對他們教養很是嚴苛，好不容易有偷閑的日子，十分開心，爭相想要抱妹妹。

「夏公平常對我們這些小輩甚是慈愛，伯父看起來嚴肅古板，但很是有文人風骨，伯母雖然話很少，但讓人喜歡親近。

「你大兄和伯父性子模樣如出一轍，我們那時常戲稱他老學究。你二兄和你一樣，喜歡舞文弄墨。你三兄就不同了，按照夏公的話說，是個混童，不是上樹打鳥，就是下水摸魚。

「那時我和淮生，還有荀安，荀安就是你阿大阿兄，和你幾個兄長都在一塊讀書。淮生和你三兄總是逃學，沒少被夏公和伯父打竹板。后來淮生便從軍了，挨打的就只有你三兄自己了。記得有一次他犯了大錯，被伯父打了好一頓。」

我道：「那三兄哭了嗎？」

「沒，他咬著衣袖，倔強得很，說夏家男兒流血不流淚，夏家女兒血淚都不流，還說要給你打個樣。

「然后伯父就打得更狠了，把人丟進了軍營，說讓他狠狠地去流血。」

……

風消焰蠟夜長渡，我迷迷糊糊地靠在墻上睡著了。不知道阿兄什麼時候走的，醒來的時候，已經躺在了榻上。

我連忙洗漱了一番，帶著藥去找阿兄，推開門正巧遇到了來找我的方小梔。

方小梔看我帶著藥，便問：「宋姊姊，你病了嗎？」

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，方小梔看起來開朗了不少，對我也不那麼戒備，每日以姊姊相稱。

我想了想，這件事沒必要瞞她，便告訴她阿兄受傷之事。

方小梔聽完，很是擔心，衣不解帶地照顧了阿兄一個月，我自愧弗如。

這期間有不少人過來打探風聲，我全部把人擋在門外，好讓阿兄安心養病。

九月初五，晚云收，淡天一片琉璃。

我和長寧躺在馬場，碧云天，黃葉地，長寧問我：「快要嫁人了，緊張嗎？」

我也不知，似乎仿佛快要嫁人的不是我，而是我的這副身軀。

想到這里，我突然問長寧：

「一開始你知我對阿兄的情誼之后，你覺得很是不齒，但后來你受傷的那日晚上，你為什麼突然改了態度，說再給我找個男人？」

長寧一邊拿起一片黃葉遮眼，一邊說：「因為初時你是陌生人，那時你是我朋友。」

「我虞長寧對待陌生人和朋友的標準當然不同。」

長寧說這句話的時候云淡風輕，絲毫不知道這句話在我心中掀起的狂風巨浪。

有朋友的感覺，很好。

而后，虞長寧轉過身來，問我：

「你還喜歡你阿兄嗎？」

「喜歡。」因為我的身份原因過于隱秘，便沒有告訴長寧，畢竟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。

「那我表兄可要吃苦嘍！

「希望你們能順利大婚。畢竟我表兄之前也有過兩個未婚娘子，都在大婚前糊涂地沒了，然后京城中就隱隱有傳言說他克妻。不過我才不信，我覺得我表兄那麼好，也該得償所愿。」

徐登云那兩房未婚娘子我也有所耳聞，若不然他也不會快到三十歲還未娶妻。

說罷我側過身子，用手肘撐著臉說：「那長寧你呢？你喜歡趙阿兄嗎？」

虞長寧聽我說，一陣害羞，不好意思地用雙手捂著臉：「宋行晚你怎麼這麼不知羞呀？老問這些。」

我見她的模樣，回以一陣淺笑：

「這有什麼？

「天生男女共一處，愿得兩個成翁嫗，你總要談婚論嫁，有何害羞？

「不過趙阿兄之前娶過妻。趙阿兄和景平阿嫂感情很好，新婚不到一年景平阿嫂便戰死了，趙阿兄便也從戰場上退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