閆慧這個人,我對她了解不多。
此刻正哭得快要斷氣。
閆千城的喪儀大操大辦了一個月,朝中大半朝臣都來出席喪儀。有的人比死了親爹還難受,痛哭流涕。
小閆妃每每見狀,更是傷懷。
一日和閆慧姐妹二人閑聊的時候,閆慧突然鼻孔流血,體力不支倒在桌上,僅殘存一點意識。
小閆妃連忙讓人把閆慧扶上床,讓我給閆慧診脈。
我把手剛搭在閆慧的手腕上,閆慧便抓住我的手,吊著一口力氣對小閆妃說:
「二姊姊,我都是老毛病了,沒事。
「你能不能把登云叫過來,我有話和他還有夏姑娘說。」
小閆妃雖然很是擔心,但還是讓人把徐登云叫了回來。等徐登云回來后,她便帶著其他人散了出去。
我想要替閆慧診脈,但是閆慧卻說什麼都不同意,把手藏進錦被里面。
徐登云似乎知道了什麼,不敢相信地問:「三小姐,岳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?」
閆慧點點頭,眼淚從她的眼角滑過。
「登云,我知道你借著我的手給爹爹下了多年的藥。我每次都下了兩份,一份給爹爹喝,一份自己喝下,這樣子我也能少些愧疚。
「我不怪你,你也別怪你自己。
「登云,我知道爹爹是壞人,他害了好多人,我都知道。
「爹爹對我很好,但是他對天下人不好。
「我提前找了醫士,醫士說我最多還能活半年,但這半年我已經很開心很開心了。等我死后,我再去找我爹爹請罪。
「只是,當年的事情真的對不起。如果不是我,爹爹不會派人去阻攔你和夏姑娘大婚,更不會派人去調查夏姑娘的身世,也許你們早就兒女繞膝了。
「登云,你或許不知道,我已經喜歡了你十七年,也正是這份喜歡,給你造成了許多許多的麻煩。你先頭兩個未婚娘子,也是爹爹派人動的手,還害你背上了克妻的名聲。我想勸說爹爹,卻勸不動。
「其實我知道,這都是人的劣根性,也許在我心底是贊成爹爹的做法。你和夏姑娘大禮未成,我竟然是欣喜的。也因此,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一直都看不起自己。
「徐夫人的位置,是我踏著三個女子的鮮血搶來的。
「對不起。」
閆慧說到這里把頭別過一邊,用帕子擦了擦眼淚,讓徐登云從她的柜子里面找到一個妝奩。
徐登云打開妝奩,在妝奩匣子的隔層里面,有一封閆慧寫給徐登云的休書。
徐登云似乎有點觸動,又把休書裝進了匣子里面,對閆慧說道:「三小姐,你這是何必呢?」
閆慧費力地撐起身子,把休書交到徐登云手中,淚眼含笑:「成婚那日,爹爹讓你發誓此生唯我一人,若有背棄誓言者,不得好死。」
「今日是我休了你,那當日你許的誓言也作不了數。以后,希望你和夏姑娘能得成良緣。」
怕閆慧誤會,我開口解釋:「閆三小姐,我和徐大人的事情都過去了,你們現在才是夫妻,應該相濡以沫好好過日子才是。」
閆慧不語,只說自己想要靜靜。
我和徐登云出了房間,誰也沒有主動說話。
就一直仰面看著天。
我對徐登云說:「謝謝。」
「為何謝我?」
「我知道當年你是為了救我阿兄才入贅閆府的,這麼多年一定不好受吧。」
徐登云說:「是不好受。」
「殘雪夜難眠,孤燭獨行人。
馮和是一把刀,刀的正面是海晏河清、國泰民安,刀的背面是鉤心斗角、明爭暗斗。他把自己困在了背面,想把我送在前面。不過我也想去背面看一看,見到了黑暗,才能更珍視光明。」
17
閆策死后,沒多久閆慧也去了。小閆妃傷懷了整整小半年,陛下為了哄小閆妃開心,整日整日宿在小閆妃宮中。
還獻寶似的賞賜了小閆妃許多金丹妙藥,說要與小閆妃在人世間做一對神仙眷侶。
對于朝堂大事,全權撒手。
等到蒙古軍打到薊州的時候,陛下才慌了。
派人連夜把閆千城和徐登云請來議事。
閆千城似乎早就知道蒙古軍打過來的事情,刻意隱瞞了下來,對陛下說:「蒙古韃子不過都是些胸無大志的酒囊飯袋,等他們搶夠了錢財也就離開了。京城兵力不足,國庫空虛,臣認為……」
閆千城沒說完話,陛下便拿起茶盞狠狠地砸向閆千城,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閆千城的額頭,鮮血從額頭前的白發下冒出來。
「徐登云,你怎麼看?」
徐登云道:「犯我天朝威嚴,必誅之。」
陛下頷首,對徐登云的話很是滿意,讓閆千城和徐登云推薦何人可用。
閆千城汗涔涔地答道:「陛下,臣只怕京中無將可帶兵前往。」
「薊州的一個百戶趙淮生叛國投了蒙古,原薊州將軍張梧率全族投降,臣只怕……只怕……」
但陛下可管不了這些,就說必須讓閆千城和徐登云派兵,人都要打到京城了,丟人。
聽到趙淮生叛國的時候,我手中的茶盞落在地上,陛下看到我,突然想到什麼似的。
「馮和還好嗎?
「朕記得馮和年輕的時候和趙淮生關系甚密,就讓馮和去打趙淮生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