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的我只有五歲,是個可以撒嬌、可以撒潑的孩子。
這府中看不上我的人比比皆是,但只要祖母還疼我,別人就不敢真的把我怎樣。
除了顧柔嘉那個癲婆!
「你這丫頭,慣會挖我心肝。祖母怎會不疼你?罷了,罷了,你明日就回來吧。」
「不行,我今日就要回來。李嬤嬤,快去春居園將我的東西拿過來。對了,再把春居園里一個叫心兒的丫頭一起帶來,她伺候得很合我心意。」
「是,是,是,老奴這就去。」
可李嬤嬤剛走了兩步,姨娘院中的人就過來了:
「請老夫人安,姨娘讓奴婢過來請小姐回去,她要帶小姐去莊子上。」
「這寒冬臘月的,去莊子上作甚?」祖母病重,沒人敢拿這種糟心事煩她。上輩子也是鬧得太難看,動靜太大了,才驚動了祖母。
「這……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,小丫頭自然不敢亂說什麼。
「祖母,是姨娘自己看破了紅塵想要去莊子上清修。按理我應該要跟著姨娘前去,可我舍不得祖母。」我人小,豆大的眼淚四顆四顆地滾落,讓人見了不由得心疼。
「你一小人跟著去做什麼?平白受苦。既然她自己想通了就隨她吧,畢竟她待在府里所有人都不爽利。」
祖母指了指小丫鬟:「你去回了你們姨娘,我離不開樂知,樂知就待在我的身邊侍奉我了。至于她?你讓她好自為之吧。」
「是。」
小丫鬟走了。我松了一口氣,還好我跑得快,要是再慢一點,可就被她直接帶走了。
「李嬤嬤,正好你要去春居園,多拿些銀兩給柔兒吧,莊子清苦,有銀錢傍身也要方便一些。
」
我連忙阻止:「祖母,姨娘是去清修的,使了銀錢過富貴日子,佛祖不得生氣?」
祖母信佛,我如此一說,她也反應過來:「對,對,對,還是樂知聰慧,那就別拿銀錢了。等她到了莊子上,讓莊頭看顧一二就好。」
6
「小姐,下雪了。也不知道姨娘在莊子上過得好不好?」
我正好練字,心兒在一旁給我研墨,見了一團團的雪花,有些憂心忡忡。
「姨娘心比天高,氣淡如菊。不會覺得冬日難熬的。說不定現在正在以雪煮茶,對雪吟詩呢。」
那日我下手還是慢了些,等李嬤嬤去了春居園,心兒已經跟姨娘出了府。
但我還是哭鬧著只要心兒伺候,祖母沒有辦法,只能去將心兒要了回來,但想要再派個丫鬟跟著去的時候,所有丫鬟寧愿被發賣也不愿意跟著姨娘去莊子上。
最后她只能孤零零地提著兩件舊衣服去了莊子。
在我有心的關照下。莊頭給她分了一間破敗的茅草房。她還沒來得及放下包袱呢,就從床上跳出一窩老鼠。
老鼠滿屋亂竄,嚇得她四處躲避,在躲避的過程中,她養了十幾年的指甲被活生生地折斷,疼得她雙眼發黑。
好不容易將老鼠趕了出去,晚上又下起了雨。正好床鋪上有個洞,雨水順著洞口流進來,打濕了她唯一的棉被。
她一分銀錢也無,為了生存,她還是幫人洗起了衣裳。
但她沒有干過活,洗的衣裳不干凈,還嫌棄婦人給的窩窩頭硬,氣得婦人將她攆了回來,還告訴村里其他人不要拿衣服給她洗。
不過三天她就堅持不了了。
哭啼著求了莊頭,讓他幫忙往侯府送信,但被我安排的人攔了下來。
三天都堅持不下去,還什麼人淡如菊?不過是假清高罷了。
既然要裝,就給我裝到底。
那生活我過了十三年呢。
「我讓你們看著的那人如何了?」我問的是另一個小廝,是祖母給我安排伺候的人。身契捏在我的手中,所以,即便我只有五歲,他們也不敢敷衍我。
「回小姐,那人被侯府趕出去后喝酒將腿摔斷了,現在哪都去不了呢。」
摔斷了腿?哪有這麼巧的事。不過是下人揣摩我的心思罷了。我就喜歡這種聰明人:
「很好,去找李嬤嬤領賞吧。順便將這塊玉佩送去莊子上。」
給她一些甜頭,不然幾天就死了,那不就是便宜她了?
果然,顧柔嘉收到玉佩后,整個人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,她的少年郎還是念著她的。
她一下子就變得聰明了一些。居然跟鄰居借了銀錢,讓人去鎮上買了針線打算繡手帕賣。
下人不但帶回了消息,還買了一方她繡的手帕。看著上面精致的凌霄花,我心中恨意更甚。
看啊,她本來就有謀生的手段,當年只要她跟著我們一起努力生活,愿意用繡活掙錢補貼家用,我和心兒就不用整天整天地洗衣服。心兒就不用早死,我也不用嫁給一個傻子被磋磨。
她不知冬天的河水有多冷,不知村民的衣服有多難洗,更不知道野狗咬在身上有多痛。
不,她應該是知道的,但她什麼都不說,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們的照顧。畢竟,她是顧家的嫡女,是侯爺的心上人!她就應該猶如云上燕、天上星!
「呵,姨娘有生活的奔頭是好事,你這就去以別人的名義訂上一千條手絹,就說過年的時候送人要用,很急,萬萬不可延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