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來能為守國門的將士們出一份力,我自然喜不自勝,二來……
我正巧有個有點想見的人,他在劍南道。
14
我到岷山的第一天,就見到了薄戎。
彼時負責管理軍醫的陳副將正在給我們這批新來的訓話,薄戎正巧經過,我沖他眨了眨眼。
誰料他看見我卻并不驚訝,只淡淡瞥了一眼,就神色如常地走了。
一身銀甲凜然,倒真是頗有幾分傳說中冷面閻王的樣子。
我覺得興許是他看得太匆忙,沒認出我來。
于是我晚上特意跑去了他的營帳,可惜被帳外他的親兵攔住了:
「何人夜闖將軍營帳!」
我連忙解釋:「我是隨軍的醫官,我想……」
「醫官來這里做什麼?」
冷冷的聲音從帳內傳來,薄戎隨即掀簾而出,我揮揮手:
「嘿,薄戎,是我呀……」
「你是誰,不認識。」
「……」
15
薄戎不認我了。
果然男人都是白眼狼,幸虧當初沒有同他有什麼更進一步的發展,不然恐怕又得退一次婚!
我憤憤回了自己的營帳,開始專心當我的軍醫。
來了軍營才發現,我從前那點醫術其實根本不夠看,要學的實在太多。
我跟在這里資格最老的胡醫官身后,每天忙得腳不沾地,根本沒時間想那忘恩負義的薄戎。
與我一樣求知若渴的還有一位小蘇醫官,他是從江南調來的,為人溫潤有禮,十分體貼。
某日我們正探討著刮骨療毒到底是橫切好還是縱切好,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,背后卻陡然插入了一道帶著冰碴子的幽怨聲音:
「你們在做什麼?」
我與小蘇俱是一驚,方才我們兩雙手正比劃來比劃去,停下時他的右手堪堪覆在我的左手上。
薄戎在我身后微微俯身,緊緊盯著我們交覆著的手,目光帶著寒意,比第一次掐我脖子時還令人生畏。
小蘇紅著耳朵把手移開:
「回將軍,下官同薛姑娘正在討論刮骨療毒的手法。」
薄戎挑了挑眉,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道:
「薛姑娘?軍營內要稱官職,蘇醫官,這不需要本將軍提醒吧。」
「……」
神金。
他走后許久,蘇醫官都有些回不過神,他捂著自己險些被目光冰凍的右手呆呆地道:
「薛姑……薛醫官,你與薄小將軍是不是有些……往事?」
我冷哼了一聲:
「沒有,不熟,不認識。」
16
薄戎不但忘恩負義,他還恩將仇報。
深更半夜,他的親兵來到我的營帳喊醒了我。
「蘇醫官,將軍舊傷發作,請您去看看。」
我十分不解:
「今日我不輪值啊。」
「這是軍令。」
「……」
行,你的地盤你做主。
我穿好衣服拎著藥箱到了薄戎的營帳,他好整以暇地盤坐在榻上,只穿了一層雪白的中衣,微微敞著領口,古銅色的肌膚若隱若現。
我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:
哎,他再也不是那個裹著衣裳說男女授受不親的羞澀少年了。
「將軍哪里的舊傷復發了?」
薄戎盯著我,燭火搖曳中的目光顯得格外幽怨:「心口。」
我開藥箱的手一頓,大概知道了他又在鬧什麼狗脾氣:
「心口?那需要解衣,男女授受不親,將軍另請高明吧。」
我提起藥箱要走,身后的薄戎一個狗急跳床上前攔住了我:
「薛含靈!」
我挑眉譏諷地看著他:
「將軍別這麼叫我,你我素不相識,還是稱官職,叫我一聲薛醫官吧。」
「……」
17
薄戎氣勢陡然一弱,在我面前蔫頭耷腦地道:
「對不起,我錯了……我就是有些氣不過……」
「氣不過什麼?」
他控訴地看向我:
「我當時說要走的時候,你居然一點都不傷心!」
「……」
「有什麼可傷心的,這不是剛過不到三個月,咱們就又見面了嗎?」
「那你當時也沒跟我說你會來當軍醫啊!」
「……」
當時……
當時我想著,總歸他就守在這劍南道,我并不難找到他。
可我好似忘了,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。
他不知道我來自何方去往何處,只知道我是一個叫薛含靈的女游醫。
我知道如何找他,他卻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我。
這樣一想,我有些心虛:
「抱歉啊,當時不應該同你那樣開玩笑的。」
18
薄戎喊我過來并不完全是沒事找事,他的確舊傷復發了。
我將他按回床上,胸前的傷口已經隱隱有血跡滲出:
「真的受傷了不早說!?」
他有些委屈道:「是你先跑的好不好。」
「……」
好吧,的確是我先走的,但這歸根結底還是得怪他歷史記錄不良。
不過好在傷口崩裂得并不嚴重,上些止血的藥就好。
我指尖沾了止血的藥粉,細細往他傷口上涂。
我涂藥涂得細致又認真,生怕弄疼了他,因此格外輕慢,沒注意到他已經繃得渾身發緊。
涂著涂著,一滴汗順著他的下頜,落在了我湊近的側臉上。
我疑惑抬頭:
「你很熱?」
他明明熱紅了臉,卻嘴硬道:
「沒有。」
然后又咬著牙有些欲哭無淚道:「就是……你能不能快點啊!」
「……」
我涂這麼慢是怕誰疼啊?不識好人心!
我迅速涂完了剩下的傷口,有粉末沾到完好的皮膚上,于是我湊近吹了一口氣,卻換來薄戎一聲隱忍的悶哼:
「呃——」
我迅速抬眼:「怎麼?很疼嗎?」
他掩飾般地避開了眼,啞聲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