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陸婉婉。」
我回頭,謝詡之正站在不遠處,捂著肩膀站在溪水旁,面色有些蒼白。
我一下子回神,急急走過去:
「你怎麼出來了,你傷得這麼嚴重!」
魏璟在身后咬牙:
「阿婉你別信他,他傷得根本就不重,他都是裝的!」
我沒搭理魏璟,扶著謝詡之往回走。
沒看到謝詡之側身,挑眉對魏璟露出一絲得意的笑。
「阿婉!」
魏璟的聲音急切,還帶著些許悲傷。
可我到底沒有再回頭。
我不知道謝詡之到底是什麼人,御刑司的人也好,山大王也好。
我只知道他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救了我,給了我一條生路。
他喚我。
我便去。
10
夜里我正睡得迷糊,謝詡之突然把我推起來,我從沒見他表情這麼嚴肅:
「一會兒我們打起來,你就趁亂跑!」
他繼續道,「剛才不讓你先走是因為他們已經必然以為咱們三個是一起的,恐怕已經把咱們全盯上了,你若是獨自走,他們一定會追上你,還不如留在我身邊。
「這次他們出動的一定是全部精銳,我會盡量攔住他們,我知道你會鳧水,一會兒你往下走會看到一條河,你渡過去再翻過一座山,就有村落了,那里有我們的人,會接應你。」
說罷,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就出去迎敵。
黑暗的山林里來了不知道多少黑衣人,魏璟已經和他們戰在一起,此時有一隊黑衣人朝著山洞而來,謝詡之一把把我拽了出去,回頭對我道:
「走!」
然后就抽刀縱身上前,攔住了所有人。
我知道自己在也幫不上什麼忙,提著裙子連滾帶爬向謝詡之說的方向跑去。
謝詡之刀映著月光,我這才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實實力,刀光橫出,面前幾個黑衣人倒飛而出,倒在地上沒了動靜!
魏璟那邊也不遑多讓,尸體已經堆了起來。
可是黑衣人太多了,源源不斷從山林里鉆出,我咬了咬牙,知道自己留在這里也只能當累贅,就在我跑到那條河邊想要一口氣潛下去時,身后卻突然傳來細微腳步聲。
我回頭,兩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,其中一個提刀就要捅向我心口!
這群人完全沒有留活口的意思,就是要把我們都滅口在這里!
一剎那,我瞳孔猛縮,大腦一片空白。
魏璟也看到了,可他離得太遠,縱使他全力而來也趕不上了,他目眥欲裂,大吼一聲:
「阿婉!——」
千鈞一發之時,一道身影猛地擋在我面前,一刀砍掉了剛才黑衣人的頭!
熱血噴灑在我身上,我還沒來得及出聲,就看到一個黑衣人從上方掠下,和下方的黑衣人同時攻向我們兩個!
以謝詡之的身手完全可以殺了攻擊他的黑衣人,只是如果他殺了那個人,下面的黑衣人同時也會殺了我。
這一刻他沒有猶豫,手起刀落砍了下面的黑衣人。
然而自己卻被上方來的人一刀貫穿胸口!
我呆住了。
謝詡之死死咬牙,用最后一絲力氣抽刀砍翻了面前的人,自己卻踉蹌著向后跌入河里!
深夜河水漲起,我伸手去抓他,卻只來得及握住他的袖子。
謝詡之卻只朝我笑了一下。
他說:
「陸婉婉,活下去。」
然后那段袖子斷裂開來,他徹底消失在湍急黑暗的水里。
11
「小姐,魏將軍又來了。」
丫鬟小心翼翼低著頭道。
我擺了擺手:「不見,打發他走吧。」
那天夜里,魏璟殺了剩下幾個黑衣人。
我們沿著謝詡之說的路走,終于在天亮后抵達了那個村落。
我在見到人的一瞬間暈死過去。
等我醒來時,已經在回京城的馬車上了。
顧望舒來看望我,擔憂道:
「婉婉被那麼多叛軍擄走,可有受傷?」
她上下打量著我。
「他們沒傷害你吧?」
我知道她話里話外都是在說我失了清白,若是以前,我大概會和她爭辯。
可我如今只是沉默地靠在馬車上,一個字都不想說。
我終于知道了謝詡之到底是誰。
他從前不姓謝,謝是他的母姓。
詡之是他的字。
他叫衛瑾。
是那年送給我小狗,是我追著他要他帶我去燈會的鄰居家的哥哥。
那年衛家被構陷,滿門抄斬。
他被衛父從前的屬下從牢里偷偷換了出來,一直隱姓埋名,直到七年后衛家平反,天家才知道了他的存在。
衛瑾拒絕了承襲父親爵位的補償,一手建立了御刑司,成了天子手里最趁手的一把刀。
怪不得他會救我。
怪不得他會送我小狗。
怪不得……對我那麼好。
我鼻腔酸澀,可是我們只是童年玩伴罷了,他又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一步,要舍命救我。
顧望舒還想再說,卻被掀開簾子的魏璟打斷。
他眼神有些冷:
「嫂嫂,阿婉身子虛弱,需要休息。」
顧望舒臉色有些難看,魏璟從前很少喚她嫂嫂,都叫她望舒。
可自從這次回來,他一直恭敬守禮,從未越雷池一步。
顧望舒咬住下唇,強撐起一個笑:
「我也是擔心阿婉,她一個弱女子——」
魏璟不耐煩地打斷了她。
「嫂嫂若是真的擔心,就讓阿婉好好休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