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轉身閉眼不再看。
心里卻酸澀難言。
我曾經那樣努力地喜歡過這個人。
只是我那時太年輕,總以為要兩情相悅,只憑一腔熱血即足夠。
原來不是的。
19
大婚當天,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,連皇上也賜下了許多賞賜。
下轎時,謝詡之原本應該用喜綢拉著我,他卻朝我伸手,親手攙扶我下轎。
我突然想起三年前,嫁給魏璟時。
他面無表情,連喜綢都不愿意拿,任由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下轎。
一陣風吹過,我的蓋頭掀起了一個角。
我下意識瞥去,角落里站著一個人影,正定定地注視著我,眼里什麼都沒有,又好像萬千情緒糅雜。
我一愣。
謝詡握住我的手:
「婉婉。」
他的手溫熱有力,我一下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,蓋頭落下的同時收回視線。
心里那點惶恐和不安都慢慢褪去。
我忍不住勾起一個笑,用力回握住謝詡之。
前塵往事已了。
往后余生,只余歡喜。
20.謝詡之視角
落進水里時, 謝詡之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十二歲那年, 被判滿門抄斬的時候。
家里人都被帶走, 到處都是哭泣哀鳴。
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,就連親戚都不肯再露面,生怕和衛家扯上關系。
只有隔壁那個小姑娘,抱著他送的小狗一路哭著追他, 讓他回去。
她那麼小, 腿那麼短, 被門檻絆倒狠狠摔在地上, 額角都見了血。
可那平時嬌滴滴的、見了蟲子都要尖叫的小姑娘卻只是皺眉用力撐起身來, 大聲對他道:
「衛哥哥,我等你回來, 你答應要帶我去看燈會的!」
那之后十年,他歷盡風霜刀劍,至親盡數死絕, 友人對面不識。
能回想起唯一的一點點光亮,就是那姑娘哭著喊他的臉。
這些年來, 每當他手上沾滿鮮血,覺得熬不下去時,就會到那姑娘屋頂上坐一會兒。
他不曾與她相認。
此時的他惡名遠揚,能止小兒夜啼, 她不該與他這樣的人相識。
只是和她隔著一層屋檐坐一會兒,他似乎也能感到那屋里的暖,一點點驅散他心里空蕩蕩的寒意。
他看著她心悅上一個人。
他看著她繡了荷包給他。
他看著她嫁給那人。
他想著,這樣也不錯。
他給不了她的,有別人能給也好。
她這樣的好姑娘, 總該配得上很好的一生的。
只是他沒想到,那個人會這樣待她。
他在嶺南追查前朝謀逆時,剛混上山匪頭子打探消息, 就聽聞她的夫婿把她丟下了。
他二話沒說, 任務也拋下了,帶著人飛奔著去找她。
他看到她渾身是傷, 眼里一絲亮光也無,手里握著一把匕首。
那是他從小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。
她哭著求他, 說愿意給他做壓寨夫人。
謝詡之沒有猶豫,一把抱住了她。
既然那人不能好好待她, 那就把她還給他。
他不會再把她讓出去了。
所以當刺客的刀刺向陸婉婉時,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擋住她面前的刀。
他死了沒關系。
可他的姑娘要活著。
好好活著。
失去意識后,他似乎開始做夢。
夢里陸婉婉又回到了魏家, 魏璟和顧望舒一起欺負她, 她可憐得眼淚汪汪,又沒人能來救她。
他在夢里氣得血都要沸騰起來, 恨不得手刃了這兩個賤人!
他猛地睜開眼!
御醫嚇了一跳,說沒想到他還能醒過來。
可他還是動彈不得,那之后謝詡之每天都好好用藥, 鉚足了勁兒要好起來。
半年后, 他已經能下地活動。
御醫把著他的脈,嘖嘖稱奇道:
「謝大人,老夫從醫多年, 從來沒見過好得像你這麼快的病人。
「按理說以你的傷勢之嚴重,至少要再半年才能行動。
「哎哎,謝大人你去哪兒?!」
謝詡之猛地掀了被。
「去搶媳婦兒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