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禮當天,傅凜在更衣室和他養的小雀兒廝混。
伴郎們的哄笑聲中,他與女孩交換了一個深吻,神情漠然。
「很快就好。婚禮照常進行,別鬧。」
我沒鬧。我安靜地逃了個婚。
三年后重逢,我從寺廟還完愿出來,被傅凜抓住。
「求的什麼?姻緣?」他咬牙冷笑。眉壓眼,很兇。
停在寺外的邁巴赫搖下車窗。
男人眉目矜冷,正要說話,后座的小孩搶先探出個腦袋。
「不是哦,叔叔。」小孩認真作答:「媽咪求的是我。」
1
婚禮開場還剩三十分鐘,我在更衣室找到了傅凜。
一門之隔,里面傳來不堪入耳的哄笑聲。
「嫂子那邊馬上開場了,傅哥怎麼還在這里和小嫂子廝混啊?」
他的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:
「傅哥還稀罕這個?咱們傅哥天天娶嫂子,夜夜當新郎!」
「話是這麼說,但傅哥好歹和沈大小姐有婚約——」
「不會吧,還真的有人怕沈瑜啊?沈家早就倒了,落毛鳳凰不如雞。」
傅凜似是笑了一聲。
他說:「行了,還不是家里催得緊,沈瑜挺聽話的。」
「都出去,我和你們小嫂子辦個事。」
眾人嘻嘻哈哈地推門而出。
和門外的我撞了個正著。
「嘶——嫂、嫂子。」
寂靜里,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我沉默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更衣室。
還有坐在傅凜身上,看不清面容的女孩。
「你都聽見了?」傅凜渾不在意,「別鬧。婚禮照常,我很快就過去。」
袖口的白紗幾乎被抓破,我竭力忍住聲音里的顫抖。
「你——」
只一個字,哽咽難言。
「阿瑜,聽話。」
他漫不經心地哄著我,手上卻纏著那女孩的長發。
見我站著沒動,他終于疑惑地皺起了眉。
「不會吧,沈瑜。」
他瞧著我頰邊的淚痕,忽然意識到什麼,笑得彎下了腰去。
「不可能吧?你難道真的以為,我娶你是因為喜歡你?」
傅凜像是覺得有趣極了,玩味地重復——
「沈瑜,你當真了?」
2
難道,不是嗎?
我怔怔地看著幾乎笑出眼淚的傅凜。
我和傅凜青梅竹馬,自幼一同長大。
后來我家沒落,搬離大院,再見面已經是十幾年后。
當初奶聲奶氣說要娶我的竹馬哥哥長大了。
他燃起滿城的煙花向我求婚。
璀璨煙火點亮夜空,他的眉眼瀲滟又深情。
「阿瑜小時候說要嫁給我。」
「現在,還算數麼?」
指甲陷入皮肉,疼痛讓我回到現實。
所幸發現的及時。我想。
還可以不算數。
傅凜那些兄弟的目光正聚集在我身上。
好笑的。玩味的。
我深吸一口氣,走到傅凜面前。
在他驚詫的目光里,摘下了他左手中指上那枚,我親自設計的訂婚戒指。
「阿瑜,你做什——」
話音戛然而止。
我利落褪下自己手上那枚,然后將兩枚戒指一起拋下了窗外的泳池。
「沒事,你接著做。」
我認真解釋,「我就是怕你看到這戒指,影響興致。」
3
我跑路了。
從最開始正常步速走出更衣室。
我撕開魚尾裙礙事的裙擺,腳步越來越快。
婚禮場地到底還是太大了。
將將跑過宴會廳,轉入不知方向的長廊。
廣播里就響起抓我的「通緝令」。
「阿瑜和我鬧脾氣,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。」
傅凜低啞的聲音響起,「各位賓客要是看見她,勞煩把她帶回更衣室這邊,傅家有重金酬謝。」
他非要把我抓回去,陪他演完這出戲。
旁邊路過的女賓感慨,「真是羨慕新娘子,傅先生好寵啊!」
「是啊是啊!不知道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呢!」
這福氣給你,你要不要啊?
遠遠的,我總覺得有人往這個方向包圍而來。
他們大概已經從監控里發現我了。
我一時慌不擇路,匆忙間拐進客房的走廊。
傅家給每個參加婚禮的賓客,都準備了休息的房間。
可是這條走廊太長了,幾乎看不到盡頭。
身后,保鏢們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已至。
我忍著腳踝的痛意,躲進了離我最近的房間。
隔著一扇門,我清晰地聽見保鏢的嘀咕。
「奇怪,跑哪去了……」
我捂著唇,死死壓抑住喉間的喘息。
良久。
門外的腳步聲歸于寂靜。
我松了一口氣,抬頭卻發現房中還有人。
那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。
長腿交疊,姿態懶散。
現下,正撐著下巴,好整以暇地看著我。
見我抬眼,他很輕地笑了聲,「啊。我發現了什麼?」
「——逃婚的小新娘?」
4
那是捕獵者盯著獵物的眼神。
我下意識后退,細高跟一斜,沒留意崴了腳。
「啊!」
一聲驚呼,我摔進一個帶著雪松氣息的懷抱。
淡雅清冽,無端熟悉。
我怔然抬頭,眼角卻不自覺地落下淚來。
「我——」
我是不是在哪里,見過你?
不待我說下去,男人徑直把我抱到了床上。
「這麼怕我?」
他蹙著眉,捏起我高高腫起的腳踝。
我被他盯得面紅耳赤,尷尬極了,想要為自己找回一些顏面。
「沒有。」我小聲辯解:「是之前跑了太久,才會扭到。」
男人沉著張臉,沒說話,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。
「喂。」我扯扯他的袖子,「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交出去?」
他垂眼看我,「傅沈兩家有婚約,我幫不了你。」
我松開他的袖子,近乎絕望地閉眼。
「不過,我也是傅家人。」
男人很輕地笑了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