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保鏢被傅家的人攔在了門外,房中只剩下我和意識迷糊的傅凜。
空氣中,一時極靜。
我攪了攪碗中的藥汁。
白瓷相碰,音色清脆。
傅凜微微撩開眼皮,看見是我,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「……阿瑜。」
他啞聲道:「別走。」
我平靜地看著他,將瓷勺抵在他唇邊。
「喝。」
傅凜看了我半晌,終于乖順地張開嘴。
直到藥汁見底,我放下碗,轉身要離開。
「等等!」
病中的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竟硬生生將我拽住了。
他顫抖著手,從枕下摸索出什麼,捧到了我面前。
是那對訂婚戒指。
「我找回來了。」
傅凜輕聲道:「原諒我好嗎,阿瑜。」
「確實是小菀不知分寸,鬧到你面前來——」
我沒看那對戒指,從他手中強硬地拽回了衣擺。
「那你還真是身嬌體軟易推倒,還能被小菀強迫在更衣室做愛。」
我輕嘲:「我懂了。傅少爺是什麼四愛文男主嗎?」
傅凜的臉瞬間沉了下來。
「沈瑜!你放肆!」
他還想說話,被我平靜打斷。
「不管你說什麼。我今天,就是來解除婚約的。」
離開之前,我聽見傅凜的冷笑。
「沈瑜,你出了這個門,遲早回來求我。」
9
傅家的女傭領我穿過會客的前廳,七拐八拐到了內廊。
我蹙眉,「這是要去哪?」
那個上了年紀的女傭溫和笑著,「夫人在后院禮佛,有勞沈小姐,多走幾步。」
她又攔住我的保鏢,「抱歉,我家內宅,非請勿入的。」
場面一時陷入僵持。
我猶豫半晌,想起媽媽的遺物,只好先退一步。
「兩個小時,我如果沒出來,馬上和先生聯系。」
我小聲地告訴保鏢,抬步進了傅家的后院。
十分鐘后,我在一座華麗的仿古建筑前停住了腳步。
傅家的祠堂。
我心中一沉,就聽見傅夫人的聲音。
「進來吧,等你很久了。」
身邊的女傭緊緊盯著我,大有我不主動進去,就把我綁進去的架勢。
我沉默地跨進門檻。
傅夫人坐在太師椅上,正冷冷看著我。
「跪下。」
「啊?」我滿目困惑,以為自己幻聽了。
不容我反應,先前引路的女傭已經把我按跪在了地上。
我怒道:「夫人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「我媽媽的東西呢?」
傅夫人冷笑著:「馮媽,掌嘴。」
下一刻,女傭抬手,我的臉上火辣辣的腫了起來。
見我沉默下來,傅夫人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。
「先祖在上,今日我便替凜兒管教媳婦。」
「你明明與凜兒有婚約,卻當眾逃婚,害傅家丟盡了臉!」
「傅家這些年明里暗里幫了沈家那麼多——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嗎?」
我的心逐漸冷下來。
傅夫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我媽媽的遺物。
她只是故意做這個局,把我引出來。
那個女傭還緊緊地壓著我的背,我只能沉默。
傅夫人越說越激動,「阿鶯去得早。我順帶著,也替她好好管教女兒。」
「若她知道自己女兒是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,阿鶯九泉之下,都不會閉眼!」
她這樣對我。
怎麼敢……怎麼敢提媽媽?!
我再也遏制不住怒意,瘋了似地撲向傅夫人。
她被嚇了一跳,茶盞脫手,摔的四分五裂。
我拽起她的頭發,正要放狠話,被祠堂外的保鏢制住。
傅夫人驚魂未定,指著我的指尖都在顫抖。
「反了……真是反了天了!」
「你這個瘋子!」
她近乎咬牙切齒,就要請出什麼家法來教訓我。
「夫人。」我冷聲道:「你搞清楚,我和傅凜沒結婚,連證都沒領。
」
「你現在的行為,屬于拐買婦女罪。」
我又指了指腫起來的臉頰,「和故意傷害罪,數罪并罰。」
傅夫人氣得臉色發白,嘴唇動了動,最后說。
「你就跪在這里!」
「什麼時候想明白了,什麼時候出來!」
10
厚重的木門關上,祠堂里重歸黑暗。
我換了個舒服的角落躺著,等著傅長宴來救我。
他……應該會來救我的吧。
我被餓了一天,晚上,祠堂外傳來叩門聲。
我激動地摸到窗邊,對面,卻是傅凜的臉。
「我不知道我媽把你關到這里來了。」
他看上去也有些生氣,「阿瑜,要不你就和我媽服個軟。」
「服個軟,你還是我家看重的兒媳婦——」
我忍不住打斷他,「這世界上是只有我一個女的嗎?你媽這麼不滿意我,換一個不就得了?」
傅凜目光游離,「換不了。」
下一句,聲音更低了。
「我媽找人算過,你的八字和我契合,旺夫命。」
我索然無味地縮回角落,把自己蜷成一團。
窗外,傳來傅凜的怒斥。
「沈瑜,你清高什麼?」
「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?笑死人!」
等天亮就好了。
我捂著耳朵,安靜地想。
保鏢發現我沒出來,會去報信。
傅長宴現在應該知道我被關在傅家了。
想著,我的思緒又游離起來。
只是傅長宴娶我,也是因為我的八字嗎?
我是被砸門聲吵醒的。
祠堂外亂成一團。
「四爺——這、這不可啊!」
傅長宴冷淡的聲音響起:「我說,打開,要麼就砸開。」
祠堂的門被砸開的時候,我被忽如其來的天光刺的生理性流淚。
有個頎長的身影迎著光進來。
身體一輕,被人打橫抱起。
他摸了摸我的臉。
我疼得倒吸了口涼氣,下意識要偏開。
像是怕嚇到我,傅長宴的語氣盡力放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