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不躲不閃,只靜靜地抬頭聆聽我的教誨。
我對她乖順的模樣很滿意,慢慢教導她,
「身為妻子以夫為天,你何罪之有?你既嫁給陛下,事事奉他為主,這本無錯。」
「身為女兒對親長言聽計從,也是應有之義。」
「可你錯就錯在,你忘了,你先是個人,其次才是別人的妻子,女兒。」
「外面說我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,可你想想,那時候皇帝年幼,無法親政,宗室的王爺們又虎視眈眈,哀家要是不站出來垂簾聽政,恐怕咱們就要出一個攝政王了。」
「老天爺給你眼睛耳朵,不是光讓你喘氣用的,你得學著自己去想。」
看著皇后隨著我的話陷入深思,我也不催她,只是讓她回去慢慢想,「你回去仔細想想我的話。」
皇后驚慌抬頭,還欲再說什麼,被我用食指堵上了嘴,「別的事你不用擔心,有哀家呢。」
「你呢,要實在想不明白,就先幫哀家辦點事吧。」
裝作沒看見她驚恐的神色,「等會哀家會把幾個皇子送到你的坤寧宮里去,你好好照顧他們。順便再看一看,想一想,皇子們所受到的教導和你以前的有何不同。」
看著她渾渾噩噩的樣子,我又點了她一句,「你可要仔細,這里面說不定就有未來的天子。」
剛送走皇后,我正打算瞇一會,一個小太監屁滾尿流地奔到寢宮,「娘娘,娘娘不好啦。」
我眉心跳了跳。
心腹一腳踹過去,「閉嘴!」
小太監反應過來,先是磕頭認罪后又立刻開口,「娘娘,成王進京了。」
垂死病中驚坐起,我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,「誰?你說誰進京?」
在確定是成王進京后,我頓感大事不妙,「他帶了多少兵馬?沿路可有打出什麼旗號?」
在聽到小太監說,成王是一人一騎,單槍匹馬入京后,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再三向小太監確認是真的后,我大喜過望,「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?」
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,明媒正娶的妻子被皇帝霸占了,你就什麼也不做?
臉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,當聽到小太監說,成王現在就在宮門外求見時,我立刻有了主意。
「快,立刻派人出宮把宗正寺的幾位老王爺請來。再找個人去韓府看看,只要韓丞相還有一口氣在,拖也要把他給我拖進宮里來,讓他瞧瞧,咱們的天子是怎樣不顧人倫,強搶弟媳的。」
等我大妝完畢,浩浩蕩蕩帶人來到乾清宮時,就見殿外宮女太監烏壓壓地跪了一地,里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執聲。
「可我是人,我不是你的一個什麼物件,只要娶回家,金尊玉貴地供起來就行了。」
是方攬月,她言辭激烈地控訴著成王的罪行。
皇帝也開口了,
「王弟,你成日里與那些莽漢為伍,每日里汲汲營營,爭權奪利,何時關心過攬月的心緒。」
「自嫁給你后,她每天都以淚洗面,像一只鳥兒一樣被關在深宅大院里。」
成王喃喃說了句什麼,換來皇帝更嚴厲的呵斥,
「攬月她不是那些木訥無趣,滿腹心機的大家貴女,她是高潔的,自由的,你不該用一座囚籠把她關在那里。」
「那是一座精致的墳墓,埋葬了她最美好的五年。」
我看著氣喘吁吁趕過來的宗室,又看了看一臉病容的韓相,心里冷哼了一聲。
也不再廢話,直接繞過準備通傳的太監,走了進去。
正慷慨陳詞的皇帝看著一眾進來的宗親重臣,一時啞了火。
他懷里的方攬月白著一張小臉,淚珠兒凝聚在眼睛里,欲落未落。
中間的成王,肩背挺拔,直挺挺地跪在大殿中央。
整個乾清宮里鴉雀無聲。
皇帝先是一臉戒備地看向我,「母后帶這麼多人過來有何居心?」
我還沒說話呢,傳聞中病得快死了的韓相就開口了,痛心疾首道,「陛下,你糊涂啊!」
「眼前這女子先是與成王無媒茍合,接著又趁成王出征之際勾引陛下,水性楊花,不知廉恥!」
「且其挑撥天家兄弟,其心可誅!」
方攬月素來盈盈的眸子這會是真的淚如雨下了,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,「我不是,我沒有。」
她從皇帝懷里鉆出來,急切地跑到眾人面前,試圖對每一個人解釋,「當初與成王的婚事非我所愿。」
「當初成王受傷流落荒野,我于心不忍把他救回了山莊。」
「可他恩將仇報,逼我嫁給他后,又殺我莊中叔伯兄弟三百余口。」
「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,又怎麼會愛上他。」
說到最后,她已是泣不成聲。
皇帝心痛難忍,一把攬過她柔聲安慰,「攬月,這等事你為何不早對我說?」
方攬月凄凄一笑,癡癡地說,
「剛開始我是不敢,怕你們官官相護,后來則是不忍,不忍心你陷入兩難之地。」
皇帝大受感動,隨即恨恨地瞪向成王,「王弟作何解釋?」
「強搶民女又害其親眷,這等大罪,縱然你是親王至尊也不能免罰!」
一時之間,殿內眾人的眼睛都朝成王看去。
成王仍然直直地跪在哪里,既不開脫,也不辯解。
一個閑散王爺吞吞吐吐地說,「成王宅心仁厚,不可能干出這種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