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聞這小丫頭甚得妹妹賞識,今日我特叫她來領賞。」
「可是怎麼,我瞧她如此面生?」
我已暗中將那下毒婢女的資料調換成伏鴛的,可偏偏漏了一點,皇后有識人的本事,能過目不忘。
伏鴛臉上用來掩蓋原本模樣的脂粉被悉數洗去,露出了原本的模樣。
皇后將不知從何處尋來的一張畫像,遞給了我。
那上面畫的,正是伏鴛的樣子,應該是用來尋找失蹤童女的。
伏鴛嗚咽,沖我搖頭。
她如今身份敗露,再留下是不可能的了,只要我與她撇清關系,興許還有活路。
皇后不緊不慢地飲下一盞茶,等我開口辯解。
可我只是笑笑,順手將那畫放在燭臺上燒了。
「聽聞皇后娘娘從不插手這些瑣事,如今拿了臣妾的人,卻又不曾稟明圣上,反倒先引臣妾來問話。」
「這便說明,娘娘拿著臣妾的把柄,卻又有求于臣妾。」
果然被我猜中,她笑了笑。
「很聰明。本宮不知曉你是如何與這童女搭上關系的,也不想知道。只拜托你一件事,事成之后,放我出宮。」
我抬眸。
她表情淡淡的,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。
童女之事,本與她并無瓜葛。
可若是屠龍一事,便能對上她剛才所說。
世人皆傳皇上登基前,曾與她伉儷情深,可后來暴君沉溺于無盡美色,荒廢朝政,與她幾乎斷絕。
情斷則義絕。
她眼睜睜看著他走上一條不歸路,看著他為了美色接納我這個圖謀不軌之人入宮,也看著我一步一步,拖他入深淵。
我默然,人之所求,不過是個活路罷了。
「臣妾自當如此。」
回宮后,我和伏鴛按照圖樣熬夜繡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藕色荷包。
「娘娘,你確定那荷包之中,藏著長生閣地牢的鑰匙?」伏鴛問出聲。
我看著她的那雙清澈的大眼,搖了搖頭。
「不確定。」
她垂著頭,泄了三分氣。「姐姐在那里,定不會好過的,不知何時我才能見到她。」
「連年天災,家里五口人吃不起飯,阿爹就把我和姐姐賣給一家大戶做低等奴仆。」
「平日里本就吃不飽,她還總讓給我半個饅頭。小少爺不順意要拿鞭子抽我,或者我犯了什麼錯,姐姐就頂替我受罰,因為我們長得一模一樣,旁人極少能瞧出來。」
「若不是姐姐,我怕是都活不到現在。」
伏鴛聲音越來越低,帶著啜泣聲。
我緊咬牙關,不忍告訴她姐姐被懸掛于街市的消息。
我剛得了消息,陳時已經帶兵攻至禮洲府,不出七日,就能直搗京城。
可是她姐姐,怕是連三日也難撐過去。
我原本死死壓著的消息,第二日還是傳到了伏鴛耳中。
她被嚇得面容慘白,死死拉著我的手。
「娘娘,我……我去救她。大不了……大不了我和姐姐一起死,我不能眼睜睜看她被如此折磨。」
我扶她起身,從所剩無幾的胭脂紙中拿出一張,放在她手中。
「在陳時領兵到來之前,我們只能靠自己了。伏鴛,你可信我?」
她輕輕吸了吸鼻子。
「若非娘娘相救,伏鴛活不到現在。」
「再為我梳一次妝吧。」
15
我身著紅裙,在小露臺獻上一舞。
霧影婆娑,墨發紅衣,婀娜之中帶著不染塵埃的清冷,可光鮮亮麗之下,我每挪動分毫,手腳都是鉆心的痛。
暴君迷離著眼,隨著我的動作眼神癡纏。
「阿妤真乃妙人也!」
他攬我入懷,不停索吻,我欲拒還迎,惹得他愈加瘋狂。
迷霧之中摻了迷情的藥粉,他呼吸漸漸急促,比平時更加失控,不顧一切地俯身而下。
我借著殘存的理智,偷偷換了他腰間的荷包。
如我所想,果然是把鑰匙。
得到印證之后,我尋機會把伏鴛送出了宮。
我不知街市口是何慘狀,只知當夜,暴君大喜。
「出逃的那童女果然出現了!阿妤!朕馬上就能長生不老了!」
我暗暗垂眸,恭賀他大事將成。
伏鴛被押入長生閣地牢,煉丹一事就定在三日之后。
我算算日子,陳時一眾還是趕不過來。
一旁,暴君飲下一杯熱茶,嗆得輕咳起來。
掀起帕子一看,竟咳出不少血,他本怕死,連忙傳喚太醫。
多年求仙問道,他身體早就成了毒物殼子,太醫幾次三番查驗不出,又不能開口道是那些長生丹藥含毒。
每每尋借口,都是說他身體虛空,不可再縱欲。
我在一旁安靜聽著,并未有任何異議。
暴君擰眉,隨后起身要走。
「阿妤,等朕忙完煉丹一事,再過來看你。」
我起身行禮,面露不舍。「皇上別忘了臣妾。」
他頭也沒回。
16
最后一步,是皇后在助我。
二人情斷,卻尚有幾分薄面在,皇后以慶賀長生之事將成為由,請暴君入宮小飲。
他沒拒絕。
年少情深到相看兩厭,他給不了她專屬一份的愛,卻也履行承諾,給了她正妻之位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
站在暴君的立場上,他從不覺得對皇后有所虧欠。
反倒是皇后無止境的嘮叨規勸,惹他厭煩,失了雙方最后一點情分。
大喜在即,他不認為皇后這樣溫婉賢德,曾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,會出手害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