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忍不住笑。
子不語怪力亂神,她如果能堅持下,后續再克服住卷子上每個字都是蟲子組成,還是可以考試的。
就算考不上 211,普通二本還是可以想想的。
13
全家人都在照顧傅莞然。
我覺得世界一下清靜了,心無旁騖考完余下幾場,這才假惺惺到醫院看望我的好妹妹。
她已經從市中心醫院轉到了省里最牛逼的醫院,做了無數檢查,專家教授也會診過了。
可無論誰,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她的身體機能完好,最大的可能是:心理疾病。
畢竟,每年都有一定數量的高中生因為各種心理問題,產生應激反應。
我陪在旁邊,跟著我爸和后媽長吁短嘆,裝姐妹情深。
可能是裝過了,那天傍晚,我坐在走廊上吃醫院餐,后媽厲聲:
「傅白芷,是不是你干的?」
我嚇了一跳:「我哪有這本事?」
后媽思索了一會兒,也不知是信了,還是沒信,面帶不善地走了。
我爸走過來,坐到我旁邊:
「別怪你倪姨,她也是太關心你妹妹……對了,考得怎麼樣?清北沒問題吧?」
我笑了。
什麼清北?我壓根沒想過清北!
三年前泰國之行后,我不再怕那些蟲子,回來后就認認真真研究起我媽留下的羊皮本。
從那時起,我的目標就只有一個:華南農業大學。
我想研究蟲子。
我的笑讓我爸產生了誤解,他精挑細選了一張我的照片,又選了清北兩所學校的校門圖,屏蔽了后媽那邊的親戚,發了條朋友圈。
【女兒,爸爸等著給你慶功!】
我側頭看了他一眼,說了句場面話:
「這就是傳說中,中年人的頂級炫耀嗎?」
我爸頭也不抬,沉浸在朋友圈飛快的點贊中。
「那是!」
這個可憐的中年男人!
這幾年,他的生意越做越小,錢越賺越少,能炫耀的,也就是兩個學霸女兒了!
現在只剩我。
14
傅莞然的幻覺略略有點嚴重。
米飯面條之類的,在她眼里是蟲子,每天都要掀翻好幾個碗。
皮膚上的汗毛也是蟲子,只要定睛看,身上都是密密麻麻蛆一樣的東西,頭發也被她扯得七零八落的。
她每天都在崩潰邊緣,不是瘋狂摔東西砸東西,就是瘋狂搓皮膚。
「啊!蟲,好多蟲!走,走開!」
沒有人愿意和她住一個病房,同層樓的其他患者和家屬背地里叫她「精神病」。
醫生找我爸和后媽談了好幾次,建議送到更專業的醫院(精神病醫院)。
后媽不同意,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變成精神病患者。
我爸倒是無所謂。
他是我們家最早放棄的,我還在兢兢業業表演「血濃于水」,他已經不耐煩了。
「這麼多年,她要什麼買什麼,補課花了多少錢,就指望她考個好大學,給我爭口氣!你自己說說,怎麼成現在這樣了?
「你知道外面都怎麼說嗎?老傅家的小女兒瘋了!真是報應!
「我有時候也覺得是報應!若不是當年執意和白術離婚,非要把你娶進門,她也不至于嬌生慣養,連個高考都挨不過去!」
我站在走廊拐角處。
在他們看不到的角落,靜靜地聽著我爸發脾氣。
后媽一直哭,一直哭。
她不敢告訴我爸,高考那天早上,她給我投毒的事,但她精準地猜到,傅莞然的病,與我有關。
她說,任何病都有前兆,可傅莞然沒有,肯定是被人下了毒手。
我爸聽不進去她這套說辭,臨走的時候,只丟下一句:
「我再給你三天!三天之后,必須送到精神病院!我們家的錢,不是大風刮來的!」
后媽癱坐在塑料椅子上。
我從拐角走出去。
她看見我,整個人仿佛打了雞血,直接朝我撲來,掐著我脖子,眼睛紅得仿佛要滴血。
「傅白芷,你老實說,是不是你?你到底給她下了什麼毒?」
我仰著頭,把脖子再伸長一點,讓她掐得更有感覺,同時偏頭看向醫院監控。
「我沒有做過。」我說,「倪姨,你要是懷疑我,可以報警!高考那天早上的碗筷杯子,一個都沒洗,如果我真的做過什麼,警察肯定查得出來。」
我很平靜。
她的瞳孔卻猛地一縮,聲音小了很多: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?」
我裝茫然:「我應該知道什麼?倪姨,我聽不懂你的話。」
后媽咬著后槽牙,眼睛里全是不甘。
15
我不知道下蠱的事,警察能不能查不出來,但我知道,她不敢報警。
和三年前,泰國那件事一樣。
一旦報警,最先查出來的就是她們殺人未遂。
三天后,我爸到醫院,原計劃是盯著后媽給傅莞然轉院,可沒想到——
大庭廣眾之下,后媽撲通給我爸跪下了。
她求我爸再給傅莞然一次機會,她就這一個女兒,是她的命根子。她想去苗疆,找當地人看看。
就當……死馬當作活馬醫。
她保證,如果還是不行,回來后,她二話不說,把傅莞然送到精神病醫院。
我爸眉間全是戾氣,他不喜歡家里人不聽話。
圍觀的人很多。
我爸要面子,一時間騎虎難下,最終答應。
我看熱鬧似的看了一會兒,從人群中穿出,一把扶起后媽,裝孝順:「倪姨,我陪你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