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頭把奶茶遞給我,俊秀的眉眼褪去了以往的散漫,整個人專注又溫柔:「走,請你們吃飯。」
吃過飯后,我陪著他們在游樂場瘋玩了一下午。
我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。
重生以來,我的精神一直緊繃著。
今天終于感受到了久違的放松。
仿佛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不見,一種奇異的感覺從毛孔滲入血液,喚醒了我死氣沉沉的細胞。
我好像重新活過來了。
12
接下來的日子,我反倒成了最閑的。
每天都被派去給衛晴和蕭年買飯。
今天一大早上衛晴就嚷嚷著要吃學校南門的牛肉拉面,于是午休時,我任勞任怨地去給她跑腿。
一出校門就和一個眼熟的黃毛擦肩而過,聽到他說:「寶貝放心,欺負你的那小子已經被我們好好收拾了一頓……」
他領著三五個小弟,大大咧咧地上了面包車。
我這才想起來。
這個黃毛,是許安然那個混混前男友,他曾經來學校門口接過許安然。
我不明所以地拐進巷子,卻在垃圾桶旁看到了滿頭是血的沈清且。
哦,原來收拾的是他。
收拾得好啊!
黃毛隊立大功!
不過,我有點懷疑,我是不是真的克他。
不然為什麼每次在他狼狽不堪的時候,我都能準時出現并給予嘲笑。
我看著地上躺著的沈清且,抬起腿準備從他身上邁過去。
卻被他伸手死死抓住腳腕。
還活著?
好可惜。
他雙眼迷離,像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:「冉冉,又是你來救我……」
「松開。」他的手指冰涼黏膩,我有些嫌棄。
但他抓得很緊,我掙脫不開。
于是我彎下腰,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。
他睫毛輕顫,定定地看著我,眼神里帶著令人惡心的懷念:
「冉冉,欲擒故縱玩夠了嗎?
「我給你一個救我的機會。
「從前……是我識人不清,到現在我才明白,只有你對我是真心的。
「你別鬧了,我們和好,好嗎?」
我動作一頓。
他這是,沒發現我也重生了?
我從沒有刻意掩飾過這點。
只是他自以為是地認定,我還是從前那個會不離不棄陪伴他十年的白冉。
我的所有異常都是對他的欲擒故縱,是想吸引他注意。
可真夠自信的。
我沒了耐心,毫不猶豫地站起身,一腳踩上他握向我腳踝的手。
他痛呼一聲,額上滲出冷汗。
你不說人話那就別怪我不干人事了。
我慢慢碾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,淡淡開口:
「沈清且啊……
「重活一世,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?」
他瞳孔驟然緊縮,面色愈發蒼白。
「冉冉,你等等,你也……」
我懶得繼續聽,松開腳轉身就走。
13
晚上我照常幫班主任批改作業。
回家時卻下起了雨。
雨滴又細又密,空氣中有股咸腥潮濕的氣息揮之不去,讓我有些心煩意亂。
我正要進樓道,突然看見一道身影站在我的窗前。
我家住在一樓,那個人沒撐傘,就定定地看著我家的方向一動不動。
我壯著膽子走近一看,是沈清且。
晦氣。
隔著雨幕,我看到了他眼底那濃到化不開的哀傷。
見我回來,他下意識想湊近,卻又被我嫌惡的態度刺傷,整個人愣在原地。
「冉冉……對不起。」雨水一滴一滴砸在他身上,像是要把他的傲骨也砸彎。
這麼久,我終于等來了一句道歉。
但我不在乎了。
我攥緊傘柄:「知道了,滾吧。」
他沒有動,安靜的站在原地,眼眶通紅。
「站在樓頂時我萬念俱灰,以為自己永失摯愛。
「但縱身一躍后,我腦海中卻只剩下你……你還在家里等我吃飯。
「許安然只是我年少時的執念,冉冉,我真正愛的,是你。」
我冷笑一聲。
「愛我?
「愛我還在重生后第一時間就去找許安然?
「你給許安然買了那麼多次蛋糕,我過生日你卻連碗面都不肯為我煮。
「你管這叫愛?」
我說得平靜,沈清且的臉色卻愈發蒼白。
「賤不賤啊你。」
或許人會一生都被年少不得之物困住。
但這都不是他傷害我的理由。
沈清且絕望地閉了閉眼,聲音像是哽在了喉嚨里:「冉冉,我知道你恨我,但我們相伴十年,你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們重新開始,好不好?」
我深深呼吸著,試圖平復情緒,但前世壓抑許久的憤怒與委屈卻一并沖上心頭。
「憑什麼給你機會?你配嗎?」
我惡狠狠地盯著他。
「我最后悔的就是在你身上浪費了十年青春。
「你為她畫了滿墻畫像的時候,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
「你立遺囑要捐掉所有財產的時候,你為你的白月光跳樓的時候,有想過我和孩子以后怎麼辦嗎!」
沈清且的頭越垂越低,卻在聽到最后一句話時猛地抬眼看我。
「孩子?
「我們有孩子了?男孩女孩?多大了?」
他手足無措地上前一步,眼角眉梢滿是初為人父的驚喜。
片刻后,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,唇角的笑僵住。
「不知道。」我淡淡開口,說出的話卻異常殘忍,「我懷孕一個月,就被你的白月光和好兄弟害死了。
」
其實,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死,這麼說只是想扎他的心。
沈清且終于堅持不住,雙手捂住臉蹲了下去,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