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我爸的臉色還有點難看，但接過張屠戶遞過來的錢后，立刻喜笑顏開地問：

「怎麼樣？我婆娘伺候得還行吧？」

張屠戶笑著齜齜牙：

「你小子艷福不淺呀，繼續留門，老子明天還來！」

「好嘞好嘞，給爺您留著！」

我爸像狗腿子一樣點頭哈腰，兩個人都樂得合不攏嘴。

拿了錢，我爸就回自己屋去了。

我趁機關上大門，走到我媽的門口。

屋子里一片凌亂，我媽躺在床上。

眼睛腫得賊大，身子不住地顫抖。

她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口，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。

我過去搖了搖媽媽的胳膊，她才回過神來。

她一把扯過我，把我抱進懷里。

摟得很緊很緊：

「我可憐的小春，媽媽要是走了，你該怎麼辦呢？」

我用力從媽媽的懷里掙脫出來，看著媽媽，認真地說：

「媽媽，如果你真的能走的話，你就趕緊走吧。

「小春年紀雖然小，但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。

「所以媽媽也要向小春學習，照顧好自己喲。」

媽媽沒有說話，我本以為媽媽的眼淚流干了，但這會兒又流出來很多眼淚。

后來我才知道，那天，是媽媽在向我告別。

5

第二天，我媽就自殺了。

她把床單撕成條，勒在脖子里上吊了。

我爸發現她的時候，我媽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。

我趕忙撲過去抱住媽媽，哭喊著求我爸把我媽送去村里的診所。

可我爸卻探了探她的呼吸，說：

「沒必要白花錢，這婆娘已經死了。」

說著，我爸就把我媽的尸體拽過去，說是要扛到后山的荒林里埋了。

我死死抱住我媽的尸體，不讓我爸碰。

把我爸氣急了，直接給我來了一巴掌。

「死丫頭片子，你媽不爭氣，一共才賺了一天的錢，就自己上吊死了，多晦氣！

「本來都跟老張說好了，今晚專門只給他一個人留門的。

「現在可倒好，全泡湯了。

「要不是你還不到 15 歲，老子就讓你頂上了！」

按照村里的規矩，沒有生下男娃的女人是不能進祖墳的。

我爸扛著我媽，連夜跑去后山的荒林里，刨了個坑。

我一路偷偷跟著，我爸似乎也懶得管我。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我總感覺我媽的尸體在我爸的背上一顛一顛的，好像在跟我招手一樣。

我忍不住哭出聲：

「媽媽媽媽，都怪我們害死了你……」

我爸聽到我的聲音，忽然停下腳步，回頭踹了我一腳，罵罵咧咧：

「死丫頭，這麼黑的天你哭什麼？

「就死了個媽而已，老子還沒死呢！晦氣！

「可別和你媽一樣，都是賠錢貨！」

我連忙止住了哭聲。

不是因為害怕我爸，而是我確信，我媽的手的確在動。

這會兒，我爸已經停下了腳步，可我媽的手還是在招著，那是不是就說明——

我媽沒死？

6

我連忙擦了擦鼻涕眼淚，跑過去握住我媽的手：

「媽！你沒死，你還活著！」

我爸被我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嚇到了，一個激靈就把我媽丟在了地上。

我媽身子動了動，慢慢坐了起來。

好像沒看見我一般，兩眼直愣愣地盯著我爸，說：

「建國，我要回家。」

我爸看到我媽又醒了，立刻來了力氣。

他笑著拍拍我媽的肩膀：

「小寧啊，不是我對不住你，你自己想想，你沒能生出男娃，現在還能靠著拉偏套補貼家里，以后也不用干別的家務活了，咱媽也不會瞧不起你了，小春還能跟著你學學。

「你是大學生，這里頭的好處，你看得比我清楚。

「說到底，我畢竟是你男人，還能害了你不成？」

媽媽順從地點了點頭。

爸爸對媽媽的態度很是滿意，但我卻覺得有點奇怪。

媽媽昨天才跟我道別過，今天怎麼就回來了？

而且她的眼神，很陌生。

就像……就像換了個人一樣。

昨天晚上，張屠戶來我家摸了個空，對我爸很是不滿。

我爸帶著我媽回家的時候，屋里已經坐了好幾個男人。

因為，張屠戶在外面說，城里大學生的滋味，和村子里的土娘兒們就是不一樣。

村里的男人聽得直流口水，一個個躍躍欲試。

他們都沒嘗過女大學生的滋味，都想來試試。

我爸哪里見過這等光景？

他笑著搓搓手，說：

「我婆娘身體倍兒棒，大家一起上都行！」

男人們的臉上綻放著笑容，但我心里卻很難過，看來媽媽今天晚上又要哭喊了。

可奇怪的是，今天夜里，傳來的，卻是女人咯咯的嬌笑聲。

我爸守在門外，氣得罵罵咧咧：

「我就說這騷婆娘，骨子里就浪！

「給老子戴綠帽，還笑得這麼風騷！」

可我聽在心里，卻一陣害怕。

因為——

這根本就不是我媽的聲音！

那笑聲聽著很年輕，甚至就像小女孩一樣。

卻又嬌媚無比，我反正是笑不出來的。

奶奶說，媽媽這是想開了。

女人嘗了很多男人的滋味之后，就變了，一夜回春。

但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。

這些男人出來后，個個面色紅潤，樂得直喘氣。

但我卻覺得他們的口氣又腥又臭，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怪味。

7

爸爸雖然騙了我們很多次，但至少，在拉偏套這一點上他是沒有騙人的。

自從我媽拉偏套之后，奶奶再也不罵她了，甚至偶爾還會主動給我媽做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