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御向我求婚那天。
他名義上的姐姐給我發了一段視頻。
視頻里的程御,喝醉了酒靠在她懷中,如同被拋棄的小貓,攀著她的脖子不斷索吻。
他聲音呢喃,一口一句姐姐,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。
「他娶你,是因為家族聯姻;他愛我,因為我們曾共過生死。」
「所以,你拿什麼跟我爭?」
他們的故事就像一本救贖文。
從天而降的少女,拯救了那個被世界所拋棄的少年。
后來,少年功成名就,她卻突然消失不見。
再后來,我和程御在酒會相識,他說我的眼睛好看,像天上的星星。
我們相識,又相愛。
可在結婚前夕,那個少女卻突然回來了。
1
程御說好要陪我去看婚紗。
到了時間,他的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。
我很害怕他出事。
這個沖動起來就不管不顧的男人,有著尚未根治的躁郁癥,雖然有在極力克制,可我依舊擔心他會失控受傷。
我又打了許多個電話,他還是沒接。
直到凌晨——
在我準備出門去找他時,程御主動撥來了電話。
我連忙接通:「程御,你身體沒……」
「放心,他很好。」對方直接打斷了我的話。
是個女孩子的聲音。
溫溫柔柔的,說話的語調像催眠曲,卻讓我一瞬間如遭雷擊。
我知道對方是誰。
也正因為知道,一時間就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按照我和程御的關系,我應該跟著他喊對方一聲「姐姐」。
可我喊不出口。
只因為這個稱呼,對于他們而言有著特別的含義。
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異樣,程知意補了句:「阿御剛才躁郁癥發作,手機被他甩丟到了地上,所以才沒聽見你打來的電話。
」
「他又發病了?」
我很擔憂,連忙從柜子里拿出藥箱。
治療躁郁癥的所有藥物,他都放在我這里,所以我得趕緊把藥送過去。
「你們在哪,我現在就過去。」
聽著我的話,電話那頭的程知意卻忽然笑出了聲。
她輕描淡寫說了三個字:「不用藥。」
可我見過程御躁郁癥發作時的模樣。
頭疼欲裂下,他不想傷害別人,就會忍不住做出許多自殘的行為。
直到現在,他身上大大小小也有好幾十道疤痕。
全都是在躁郁癥發作時,程御為了能夠冷靜下來,親手把自己劃傷的。
所以我忍不住說:「程御不吃藥的話,很有可能會傷害自己。他胳膊上有太多的傷疤,都沒幾塊好肉,不能再讓他傷害自……」
「我說過,他真的不用藥。」程知意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。
電話那頭有一瞬間的寂靜。
緊接著,我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,像是有人掀開被子起床。
「姐姐,我頭好痛,還好有你在。」
程御的聲音,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,是我從未聽過的溫軟語氣。
如同小貓咪般,跟著最愛的主人撒嬌。
程知意輕笑了兩聲,跟哄小孩似的開口:「我已經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蛋面,現在還熱乎著,你先去吃兩口,可別再給我整出胃病了。」
從來不吃夜宵的程御,卻在此刻乖巧地應了聲。
他還說:「姐姐煮的面,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。」
聲音漸漸遠去,有關門的聲音響起。
程知意再次開口:「聽見了嗎?只要有我在他身邊,我就可以安撫他,哪怕不用吃藥也可以。裴思,這是你努力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。
」
我看著手機,很想開口反駁,告訴她不是這樣的。
可最終——
我卻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,因為這就是事實。
2
用小說里的話來講——
程御,是上一輩人強取豪奪的產物。
不愿聯姻,但是架不住父母的以死相逼,最后嫁給了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。
后來,她生下了程御。
可那個有些自由靈魂的女人。
卻始終都不能夠接受程御的父親,郁郁寡歡下,沒幾年就撒手人寰。
程御的父親,因為這件事情極度崩潰。
連著性子也變得極其偏執。
面對這個最愛女人生的孩子,他也從無比溺愛,變成了厭惡。
只因為程御的模樣。
像極了他,是他母親最厭惡的樣子。
早逝的白月光總是讓人懷念,那個男人不但恨自己,也恨極了程御。
極度偏執下。
他將尚且年幼的程御丟進了孤兒院,打算讓他從此自生自滅。
程御一路磕磕絆絆長大。
身邊永遠都是不懷好意的人,有了那個男人的授意,所有人都在欺負他,將他逼成了只敢躲在陰暗處獨自舔舐傷口的陰郁少年。
程知意,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。
但沒有人知道她從哪里來。
只是在大家的交談中,我隱約得知。
程知意曾親口告訴過程御,說自己只為他而來,要拯救他。
接著,他們就像是小說拿了救贖劇本的男女主。
程御不再自卑陰郁,他被程知意牽著,一點點走到了陽光下。
少年功成名就,可那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程知意,卻留下了一封書信,然后消失不見,再也沒有了任何消息。
程御為此頹廢了好幾年。
他跑遍世界各地,卻始終都沒有找到程知意,就像是人間蒸發,又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