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請不起大夫。
我正想著晚上怎麼吃手里的肘子,迎面就跟醫館的小學徒撞上。
之前他在山里采藥摔斷了腿,我曾收留過他一宿。
此刻小學徒朝我揮揮手:
「許愿姐,你家里那個病人我幫忙包扎好了。」
「還留了些藥在你屋里。」
他笑嘻嘻,沖我邀功。
小學徒年紀不大,但卻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好孩子。
我也不好跟他說他的行為是在恩將仇報。
再說蕭策身上的傷很重,他一個學徒只怕也起不了作用。
但事情總是跟我想的背道而馳。
蕭策就這麼熬過來了。
他傷好后,在柴房給自己整理出了一塊棲息之地。
他開始幫我干活,跟我聊天。
即使我很少搭理他。
不知道是因為他道歉時態度誠懇,還是因為那張出色的臉太具有迷惑性。
我對他的態度逐漸好轉。
并且開始相信他說的——那晚只是因為身中情毒,所以才傷害了我。
有人一直陪在身邊總是好過一個人。
至少我不會再覺得孤獨。
我問蕭策:「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?」
他說繼母和兄弟為了家產謀害他。
他是逃到這里的。
「那晚幸虧遇見姑娘,不然我現在只怕已經死了。」
蕭策沒有說謊。
怪我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他是富商家庭。
卻沒想到他口中的家產是整個天下。
知道他身份時,我只覺得自己真是個蠢貨。
而那時候我已經懷孕了。
10
蕭策將我帶回京都,安置在府邸。
錦衣玉食,丫鬟伺候。
但他卻再沒來看過我一眼。
直到孩子出生。
他帶著孩子進宮一趟,回來后便說要娶我。
明明當時是他說,要給我和孩子一個家。
可后來再從旁人嘴里說出來,卻成了我處心積慮借著孩子上位。
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眼里對我有了厭惡呢?
大概是在我說不許沈玉珠再接近蕭祺安時吧。
蕭策冷眼看我時,如同看渾身腐爛生蛆的死人。
他說:「別用你那骯臟的腦子去揣度她,她跟你不一樣。」
哪里不一樣呢?
我至今沒想明白。
11
「你要跟我說什麼?」
蕭策看向我,眼里情緒不同于他往日見我時的冰冷,反倒多了幾分小心翼翼。
我覺得可笑,他這人演技怎麼如此精湛?
「你帶蕭祺安來找我,是又要利用我做什麼?」
蕭策瞳孔猛縮:「你怎麼會這麼想?」
我怎麼會這麼想?
「因為我不是傻子。」我笑著看向他,語氣很平靜,「在山里時,你表面對我好,卻又偷偷在我的水里下藥。」
「你想著我若是良善之輩,便借著我的善心,讓我照顧你療傷;若我是個心狠的,你便用毒藥來威脅我。」
蕭策嘴唇嚅囁,半晌才說:「那時候我遭人迫害,所以才對你心有防備。」
「對你下毒實屬無奈。」
「是嗎?」我無所謂地繼續道,「那后來成親呢?也是你的無奈之舉嗎?」
「你進宮一趟,出來后便說要與我成婚給我一個家。」
「可實際卻是你知道陛下喜歡孩子,你用孩子跟他拉近距離,最后成功做了太子。」
「娶我也不過是為了博一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,以及讓陛下憐憫你沒有母族依靠,又娶了一個孤女。」
「你騙我說要給我一個家,又轉頭與青梅竹馬的沈玉珠郎情妾意,讓我淪為京都的笑話。
」
「你怕我帶著孩子離開,所以不許我與蕭祺安過多接觸,任由奶娘在他耳邊編排我,詆毀我,離間我們母子的關系……」
我話還沒說完,蕭策便出聲打斷我:
「這些都是誰與你說的?」
他沒有反駁,便也證明了我說的這些話都是事實。
「太子殿下,你放過我吧。」
從前總想著蕭祺安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,無論怎樣我都想守在他身邊。
但現在我已經不那麼怕孤獨了。
況且我也已經有了大黃。
我不想再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,也不想再繼續做枚任人擺布的棋子。
「看在從前我一直很聽話的分上,放過我行嗎?」
蕭策闔了闔眼,再睜開時眼里已經泛紅。
「放過你?」他啞聲反問我。
「對,放過我。」我點了點頭,「帶著蕭祺安離開,永遠別再來打擾我。」
蕭策表情難以置信:「你不要我,連孩子也不要了嗎?」
「你當初為了生下他,連命都能舍……」
當初生蕭祺安,我因為難產確實吃了很多苦頭。
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下來了。
所以讓蕭策在必要時放棄我,保住我的孩子。
現在想想,不過都是些胡話罷了。
一旁跟大黃大眼瞪小眼的蕭祺安聽見蕭策提到他,立即跑過來。
我后退一步,將目光從蕭祺安身上移開:
「是,我都不要了。」
「不要什麼?」蕭祺安撲了空,本就委屈,聽見我的話,他哭著望向我,「母親是說不要我了嗎?」
大黃跑過來,站在我和蕭祺安中間。
它一會兒看著大哭的蕭祺安,一會兒又回頭看我,忙得不可開交。
誰也沒想到蕭祺安會突然動手去推大黃。
大黃身上有傷,突然被他一推,疼得大叫。
我心疼地趕緊查看大黃的傷。
果然,紗布又滲血了。
所以再轉頭看蕭祺安時,難免生了些許厭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