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這太不合理。
我狐疑著醒來,赫然發現面前半跪著一名中年男子,已經解了褲帶,雙腿緊緊貼著我。
是那個車夫!
渾身卸了力般酸軟疼痛,我看著那張丑陋的臉,想求救卻氣息虛弱,身體不受控制地抖成篩糠。
「你那夫君沒給路費,只說要我好生疼疼你。要怪,就怪他薄情吧!」
見我驚醒,車夫并不慌亂,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,欺身向我壓來。
電光石火間,我胡亂扯開一把糧草,鉚足勁兒向前一戳!
車夫慘叫一聲,一只手捂住眼睛,另一只手拽住我的頭發:
「嘶——小婊子,看我今晚不弄死你!」
我忍著頭痛,從隨身包袱中掏出一把剪刀握在手里,努力平復顫抖的嗓音:
「滾開!」
車夫冷笑一聲:「今夜就是讓你暴尸荒野,又有誰能知道?」
他一只眼睛被我戳得眼淚直流,手上動作多了幾分狠戾。
我用余光環顧四周,心陡然沉了下去。
眼看車夫又一次向我撲過來,我雙手緊緊握住剪刀護在胸前,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。
撲哧一聲,我怔怔看著車夫胸口處炸開一朵血花,直挺挺地向我砸下來。
4
冷意后知后覺地鉆進身體,我打了個哆嗦,渾身溫度好似都被抽走。
「嘖,晦氣。」
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,我下意識想跑,卻腿一軟,猝不及防從馬車上摔下。
我兩眼一閉,完了。
剛殺完人,就被過路人看到,到了衙門,簡直百口莫辯。
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時出現,穩穩將我攔腰拖住。
「抱歉,失禮了。」
見我站穩,來人立即松開手,我晃了晃,扶住馬車,這才有空抬頭看他。
一時間,腦中浮現出從前先生教習的詩句:
【積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
【郎艷獨絕,世無其二。】
原來世上竟當真有這麼好看的男子。
好看到,令我本就昏沉的頭腦愈發遲鈍,明明已經低下頭,卻還清晰印刻著那張臉。
反應過來后,我的心又懸起來,囁喏道:
「你,你會把我送去報官嗎?」
「嗯?」
面前人似是有些吃驚,隨即朗聲笑開:
「本——公子最見不得有人強搶民女,順手幫你一把,不用放在心上。」
我愣了愣,這才發現,手中的剪刀潔白如雪,并未沾染半分血跡。
原來……
「多謝公子出手相救!」
我忙不迭地連連鞠躬致謝,突然的松懈,令我的眼圈迅速紅了。
許是躬身的幅度太大,天地忽然開始旋轉。
我努力想要站直身體,腳下卻愈發不聽使喚。
陣陣眩暈中,匆忙的奔跑聲自身后疾速傳來,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懸起。
我想回頭,卻一個不穩向下栽倒。
墜入黑暗前,一雙手臂及時出現,淡雅的松木香一圈蕩著一圈,溫柔將我環繞。
5
恢復意識的一瞬間,我渾身一個激靈,猛然睜開了眼。
四下安靜,只桌上點著一盞油燈。
隨著轉頭的動作,一方錦帕從額頭滑落。
我躺在床上,被褥干凈柔軟,安神香的味道若隱若現。
夢里的景象依稀在目,那車夫獰笑著剝下我的衣服,口中重復著:
「你夫君要我好生疼疼你。」
當時太過恐慌,自動忽略了這句話,沒想到潛意識卻記了下來。
顧源他,不會說出這樣的話……吧?
我深吸一口氣,聯想到近期顧源對我的種種,只覺心內凄然。
「醒了?」
冷不丁一道男聲,嚇得我「啊」的一下坐起來。
這才發現,喉嚨嘶啞得不成樣子,火燒火燎地疼。
男子好笑地哼了一聲,搬了個凳子,在我面前坐下。
「你受了嚴重的風寒,前兩天燒得跟火焰山似的,總算降下來了。」
說著,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只杯子,朝我抬抬下巴。
「喏,喝點水潤潤嗓子。」
我看著眼前的男子,一時不知該感激還是提防。
他太耀眼,沒有理由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救我于危難。
「放心,沒毒。」
說著,他當著我的面干了杯中水,又拿起茶壺倒滿,挑眉遞給我。
我剛想去接的手停在半空,耳朵迅速紅了。
這人看起來光風霽月,怎的行事這般不拘小節。
「沒力氣?要我親自喂你?」
說著,他竟真的探身過來,舉著杯子湊到我嘴邊。
我慌亂從他手中搶過杯子一飲而盡,反應過來時,只想轉身躲進被子里。
「在下陸為,敢問姑娘怎麼稱呼?」
他眉目含笑的模樣太好看,令我本就羞紅的臉頰,熱了又熱。
「我姓祝……名云錦。」
該死,明明只想說個姓氏,奈何他探尋的動作太過明顯,再湊近點快要貼上我鼻子了。
「祝云錦,不錯,是個好名字。」
我懊惱地盯著地面,不去看陸為得逞的笑容。
娘說得沒錯,男人俊美皆風流,還是小心為上。
「多謝陸公子出手相救,日后若是有機會,云錦定當報答。
「今日時辰已晚,公子請回……」
「我向來不信日后,只看當下。」
他身體前傾,雙手撐住我的床沿,高大的影子遮住我頭頂的光亮。
松木香幽幽鉆進鼻端。
我被他盯得面紅耳赤,剎那間,心頭浮現出一個荒謬的念頭。
「公……公子請自重!」
我裹緊被子,警惕地看著他。
陸為伸出手來,慢慢靠近我的……咦,我手里的杯子。
「你這模樣,莫不是燒傻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