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命先生說,我命格高貴,日后必定錦衣玉食,福祿雙全。
當時,年少的顧源也在場。
從那以后,他便對我照拂有加,還屢次對爹娘做出承諾,日后定要娶我過門。
可他只聽到了后半句。
算命先生還說,我的命格有疊加的痕跡,許是前世受了太多的苦,把未享的福報都留給這一世。
如今,我想起了我的前世。
準確地說,是我與陸為的前世。
上一世,我叫宋今禾,是通房丫鬟生下的庶女。
我爹為了皇商之位,讓我頂替他心愛的嫡長女,前往敵國和親。
在那里,我遇到此生除了阿娘,第二個對我好的人。
我的夫君。
靜安王,程北冥。
后來,母國破滅,嫡姐覬覦靜安王的樣貌與勢力,殘忍將我毒殺。
揭下我的面皮,頂替我做靜安王妃。
上一世,我最拿手的便是紅豆糕。
嫡姐卻是在靜安王指名要她做紅豆糕時才知道,自己對紅豆過敏。
為了找到我,程北冥幾乎翻遍整個都城。
卻最終只能對著我殘破的尸骨,悲慟欲絕。
他殺了嫡姐,殺了害我的所有人,卻換不回我的性命。
世人都說,一向張揚不羈的靜安王,自從夫人離世,就變得沉默寡言,行尸走肉一般,沒了生氣。
這一世,他叫陸為,是長安城赫赫有名的永昌侯。
而我兜兜轉轉,終與他重逢。
12
自從陸為得知我恢復記憶以來,便沒日沒夜地黏著我。
我扛不住他的體力,連連告饒。
人前光風霽月的永昌侯,恨恨咬上我的肩頭,含糊不清道:
「他娘的,鬼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!」
想起前世他念了我那麼多年,也便心軟,任由他折騰了去。
頂峰過后,仍忍不住揶揄他:
「侯爺,身體要緊,往后還是要節制一點。」
陸為將我緊緊攬在懷中,手指不安分地游走:
「往后?這里,還是這里?」
我的呼吸還未平復,就被他撩撥得再起戰栗,連忙伸手去拍。
「去!沒個正經!」
陸為低笑,把頭埋在我的頸窩里。
「能把你真真切切摟在懷里,還要什麼正經。
「你啊,生不逢時,思想和其他古人一樣保守封建。
「等這一世結束,帶你去我最喜歡的那個時代。」
我又聽不懂他的話了,追問幾句,都被他插科打諢地糊弄過去。
不過,我很向往他描述的那個世界。
在那里,女子可以獨立自主,婚后也能外出賺錢,甚至可以選擇獨身,并不需要依附男人。
簡直像夢一樣美好。
13
顧源前來耍無賴那日,天氣剛剛有了暖意。
兩個月沒拿到我的月銀,他終于坐不住,跑到侯府質問。
我與陸為趕到門口時,正看到他在一群人面前大放厥詞。
「想不到永昌侯府名聲在外,原來都是假的!
「別說過年賞賜了,連月銀都能拖欠,也太有失身份了吧!」
四周竊竊私語,我張張嘴,卻被陸為攔下。
他站在臺階,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源,神情不屑:
「來者何人?」
見到陸為,顧源不自覺地放低音量:
「我是你們府中奴婢祝云錦的未婚夫!
「之前契約中清清楚楚地寫著,每月的月銀要拿出八成寄回家里,怎麼一分也沒有?」
「未婚夫?你也配?」
陸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,臉上露出明顯的鄙夷,回身對我招招手:
「告訴他,你的身份。」
我暗暗嘆氣,這男人,非在此時爭這口氣做什麼。
我搖搖頭,走到陸為身旁站定。
剛拿出做好的婚帖,立即有侍衛上前從我手中接Ţṻ₃過,不容置喙地塞進顧源手里。
顧源打開一看,就變了臉色。
再抬頭時,儼然紅了眼眶:
「這不可能,永昌侯怎會娶一名奴籍女子為妻?」
侯爺輕笑,在我臉頰落下一吻,濕熱的呼吸拂過耳畔:
「這就是你那薄情郎?真是個裹了小腦的古代人。」
我低著頭,手指死死扣著掌心,不讓自己笑出聲來。
他哪兒來的這麼多新鮮不重樣的罵人詞兒。
顧源仿佛沒聽出他話里的諷刺,剛欲上前,就被侍衛攔下。
他兩眼通紅地望著我,輕聲道:
「云錦,清醒一點,侯爺對你只是一時興起,只有我才能與你長相廝守啊。」
我轉過頭,最后一次認認真真看著他的臉。
「該清醒的人是你。
「顧源,你未經我同意,以給你遠房表妹攢嫁妝為由,擅自將我這個未婚妻賣入侯府。
「為了省錢,讓我從江都坐糧草車來長安,甚至暗示車夫對我不軌,以此來抵路費。
「你曾說絕不會讓我吃半點苦,到頭來,不但對我極盡壓榨,竟連這點路費都要用我的身體來換!」
想起那一晚的經歷,我仍不免微微顫抖。
陸為適時攬住我的肩膀,我深吸一口氣,冷笑道:
「你捫心自問,這樁樁件件,有哪點能看出你想與我長相廝守?
「怕不是要利用我攢夠了錢,好迎娶你那親親表妹吧?」
提起蘇茵茵,顧源臉上閃過一抹難堪。
只一瞬,我便猜出,八成是他養不起那位嬌滴滴的大小姐。
被甩之后,才想起我這個被他拋棄的未婚妻。
一邊想挽回,一邊又舍不得從我賣身契里摳出的月銀。
從前真是瞎了眼,會相信他的鬼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