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

清晨的別墅區過分安靜。

我坐在別墅門口的長凳，摸出根煙。

依稀記得，陸繹第一次發現我抽煙，也是這樣的一個清晨。

淡淡的煙霧飄過，他穿著一身賽車服，迎著晨曦走過來。

他看了眼我手里的煙，在我身旁坐下：「你還會抽煙？」

我玩笑似的說：「我不光會抽煙，還會抽你，下次再夜不歸宿試試。」

他這才反應過來：「你在等我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我摁滅煙，口是心非：「睡不著。」

我摸了下眉骨示意：「你這里有血。」

「嗯。」

他點點頭：「去打拳，后面又去賽車。」

「你……」

我試圖組織語言：「死外邊了怎麼辦？」

他突然笑了：「你在擔心我嗎？」

我立刻別開視線：「沒有，就問問。」

「放心，不論我去做什麼，一定會活著回來讓你抽我的。」

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對他有關心的情緒，卻又別扭地不知如何表達。

我和陸繹不同。

他是擁有后又再次失去，循環往復。

所以他總是拼了命去抓住身邊的溫情。

那些囚禁強制的戲碼，根源便是他太害怕失去了。

而我，出生就是無父無母，算是吃著百家飯成年的。

所以大多數時候，我的需求很小。

有錢最好，沒錢也能活。

天天吃外賣也沒關系，湊合吃別的也無所謂。

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。

唯一與我產生牽絆的，大概就是我曾經養過的小貓。

它離開的時候，我仿佛胸腔被撕裂。

痛得我再也沒有養過寵物。

而如今，陸繹大概是唯二。

平心而論，我也不是無欲無求的女菩薩。

眼見著頂級帥哥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，心底偶爾也會泛起波瀾。

尤其這個帥哥還會露著腹肌，穿著圍裙給自己做飯。

對別人臉臭得要死，話都不想多講一句，面對我時卻是眼眶濕漉漉的小狗。

我又如何問心無愧呢。

但我不可能和陸繹在一起的，我始終都知道。

首先，沒人能限制我的自由，哪怕以愛的名義。

其次，他只是貪戀被陪伴的感覺。

在這個時候，無論誰陪著他，他就會對誰產生占有欲。

對他來說，女主，或者我，又或者任何一個女生，都無所謂。

終于，天光大亮。

我回到樓上，陸繹還睡在我的房間里。

我猶豫了一下，轉身進了他的房間。

原本只是間隨意擱置的客臥，經過一年倒也染上了陸繹特有的味道。

特意被他置換過的黑色大床，書桌上滿桌的電子設備。

這大概是我遲遲不愿意換房的原因。

小一點的房間，才更有家的感覺。

陸繹還釘了十幾張照片在書桌上方。

最新的，便是家長會那次，我傻乎乎地比著大拇指沖他笑。

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我，好像面無表情，又好像有千言萬語。

還有一張是半夜三點我倆在瘋狂吃肯德基。

記得那天我信誓旦旦要減肥，逼著陸繹跟我一起不吃晚飯。

結果半夜三點餓得受不了，偷偷點了個外賣。

特意備注好外賣員不要敲門，結果外賣員瘋狂按門鈴。

我用最快的速度連滾帶爬地拿上外賣，就看到陸繹在樓上幽幽盯著我。

最終我倆吃飽了，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。

還有一張是戰績截圖，他也打印出來了。

我記得那時候，是沈老師特意叫我打游戲的。

陸繹看了一聲不吭上線，發個「求邀我」

的申請。

我始終記得那把沈老師的戰績，0-12-3。

陸繹則是在最后緊要關頭拿下一波五殺，帶著我們翻盤。

游戲結束，他特意叮囑我：「玩游戲不要帶上菜雞。」

還有一張，是我們在一輛二手桑塔納面前拍的照。

那時候陸繹嫌棄我的瑪莎太次，我二話不說就去買了輛二手桑塔納。

開車窗還得用手搖的那種。

司機天天用這輛車接送他上下學，他的同學都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家里出事了。

一月后，陸繹：「已老實，求放過。」

我一張張看過去，忍不住輕聲笑出來。

真美好啊。

15

我睡了個回籠覺。

睡醒，陸繹已經起床了。

「昨天……」他看著我，欲言又止。

「你喝多了，我會當沒發生過。」

我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往臥室走。

「餓了嗎？」他問。

「我今天在外面吃。」

我進了臥室，關上門，去洗澡。

我想明白了。

一切都是因為陸繹長得帥。

但凡他長得丑，喝醉酒還跑來親我，我肯定給他拍飛出去。

還好現在是 21 世紀。

只要有錢，什麼樣的帥哥找不到？

晚上十點，我出現在城南最火爆的夜店。

黑絲、高跟鞋、豪車，銀行卡余額后面數不清的零。

男模只要長得帥，就能留在我的卡座。

最后嫌太吵，我只留下個又帥又奶的在身邊。

他一邊喂我酒，一邊念念叨叨地說了好多。

大概就是——好賭的爹，生病的媽，上學的妹妹，破碎的家。

「我今天剛來這里，什麼？香檳塔？不用姐姐，我只要在你身邊就很幸福了。

「感謝今晚的遇見，感謝你。來，姐姐，喝一杯。」

喝到半夜，我已經感覺要抬不起頭了。

男模弟弟貼心地表示要送我回家。

16

別墅門口。

客廳的燈還亮著。

我靠在門邊，有點不想進去。

男模弟弟還在積極暗示：「你頭暈嗎？要不要我照顧你呀？